16、
小孩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上将从来没有考虑过，毕竟燃灰在来到他家的第一天，就表露出非同寻常的乖巧，除了不爱喝营养液，不需要上将操心半点。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给燃灰挑选东西。
阿提卡斯头一次打开光脑，淡淡的蓝光洒在Alpha严肃的面孔上。
星际时代，快递当天就能送达。上将回到家时是下午六点，主星的夕阳余晖漫天，花园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凑在一起，看起来额外温馨。
一晃眼，仿佛回到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
上将慢慢走近，燃灰早就发现了他，站起身，低声道："夜叔。"然后不说话了。
Alpha想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但他学艺不精，最后的成果并不尽如人意，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嘴角肌肉的僵硬。
干脆继续维持淡淡的表情，阿提卡斯看向黑背： “长这么大了。”
这只狗刚被接过来的时候，还是一条半岁大的小狗，确实不闹腾，但是天天在花园里刨土坑，害得燃灰也战战兢兢，生怕上将会发火，把它赶出去。
现在的它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看见上将来了也不害怕，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摇尾巴。
燃灰看着黑背，也想起上将曾经不动声色的包容。
他其实早就不生闷气了，但是还有点别扭。
阿提卡斯摸了摸狗头，注意力却全在燃灰身上。
三年时间，他的继承人也长高许多，现在已经到了上将的下巴，脸型逐渐显露出成年人的轮廓，青涩的俊美。
时间过得真快。
被不知名的柔软填满了胸腔，上将温和道： “你把它养得很好。”燃灰垂着脸“嗯”了一声，没接话。
上将看着燃灰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的发旋，以及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他的小孩那么乖，全身心地依赖着他，那么努力地完成任务只为一句夸奖，但他却让他失望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上将原本不太多的良心遭受巨大谴责，竟然萌生出愧疚来。他伸出手，摸了摸燃灰的头发，主动认错： “上次是我说重了，抱歉。”
此言一出，手下的身子微微一震，燃灰微微抬起脸，目
光有些惊讶地看向Alpha,又迅速收回。
Beta的发质很好，上将没忍住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按照副官教的办法，低声道： “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我已经为你申请了二等功，下周的军部大会，我来给你颁奖。"
"上次没表扬你，是怕你以后再以身犯险，不是真生你的气。"
燃灰并不反抗，闷声道： “我明白，我不会浪费军部培养我花费的资源。”听了这话，Alpha很无奈，当时气头上说的冷话成了回旋镖，怪不了其他人。
"不，你不明白。"
叹了口气，阿提卡斯声音沉沉： “是我会担心。”
燃灰有些讶异地抬起脸，没想到夜叔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毕竟他可是始终如一的铁血独/裁。
他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半晌小声嘟嚷："遇险和受伤这种事，您肯定都经历过，也知道怎么回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上将加重力道，把燃灰的头发揉得东倒西歪： “那怎么能一样?你跟我是两码事。”燃灰有点不服气，但一想到自己和上将之间天堑般的差距，顿时又觉得没什么反驳余地。他语气认真： “再给我十几年时间，我一定会有不输于您的成绩。”阿提卡斯勾唇，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笃定道：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燃灰一愣，头顶的压力骤然消失。
上将放下手，眼神中又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 “有的事，我只是不习惯说，不代表我没有这么想。"
夕阳将男人说出来的话镀上一层温度： “燃灰，你一直是个非常优秀的继承人，我为你感到骄傲。"
燃灰眼眶微微发热，说不上来是酸涩还是感动，他立刻掩饰性地把脸垂得更低，阿提卡斯却还是眼尖地看见小孩微红的鼻尖和眼尾。
怎么就要哭了?
心头一凛，阿提卡斯误会了燃灰红眼圈的原因。他使出杀手锏，把带来的盒子举到燃灰眼前： “我给你买了礼物，当作赔罪，行不行?”
礼物?
燃灰还是不说话，耳朵却竖起来，微微抬起眼，显然并非无动于衷。这招果然有用，上将对副官的建议暗暗表示认可，把盒子不由分说塞进
他怀里： “拆开看看。”
燃灰给了这个台阶，接过有半个他那么高的礼物盒，慢慢拆开包装，然后对着一台组装用的星舰模型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上将看着欲言又止的燃灰： "不喜欢?"
Beta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盒子调转后递过来，一行小字清晰地映入上将眼帘： “适合十四岁及
以下的儿童玩耍”。
上将盯着那行字，像是今天才学会识字那样，恨不得把包装盒盯出一个洞。燃灰嘴角抽动，很勉强才绷住表情，委婉道： “夜叔，我下个月就满十八。”快成年的年纪，再玩这种小孩子的玩具，会被怀疑心智不健全。
上将：
“真的不玩吗?平时空闲时间，想拿来放松一下也可以。”燃灰诚实道： “军部有现成的星舰，其实比模型要有趣很多，而且还能实操。”
这模型都是家长买给小孩玩的，也算为以后从军做准备。但燃灰天天和十几吨的星舰打交道，早就丧失了对这些东西的热情，空闲时间再玩这个不叫休息，叫加班。
上将想起他在星网上与卖家的交流，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问： “您的孩子年龄多大?”
当时的阿提卡斯毫不犹豫： “年纪很小。”
于是卖家给他推荐了这个玩具，信誓旦旦地说"小孩都喜欢玩这个"。
上将在这一刻终于发现某个事实：原来燃灰早就过了能用玩具弥补裂痕的年纪。
他的继承人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初来乍到时那个胆怯又瘦弱，勉强伪装出镇定的半大小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好像时光被谁猛然偷走，到现在才发现，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晚风微凉，上将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燃灰却看出几分怅然若失。
燃灰：
心里什么别扭都消失殆尽，他憋住笑，不然有些太不合时宜，好像在笑话夜叔一样。
燃灰轻咳一声，想把盒子拿回来，好歹是一片心意，他心领了： “谢谢夜叔，礼物我就收下……"
伸出去的手却被上将避开，Alpha指尖微微用力，造价不菲的星舰模型瞬间变成一摊废铁。Beta目光惊愕，上将语气淡淡，不容置疑： &#3
4;不喜欢没必要勉强，我会找到你喜欢的东西。"燃灰愣住，几秒钟后才回神，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可置信。
他其实没指望这次单方面的冷战有什么效果，只是心里憋着点委屈，想找个发泄的渠道。
但现在这点委屈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感动充斥胸腔，燃灰甚至怀疑夜叔是受了什么刺激。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上将已经走到门廊，背影肃杀沉凝，像是要去完成什么机密重事。来不及多想，他连忙跟上去： "夜叔!"
"其实我也有给你的礼物!"
阿提卡斯的背影微微一顿。
眼前一花，燃灰面前多了个高大的男人，带起一阵迎面而来的风。上将似乎是瞬移过来的，偏偏神色还很淡定，仿佛毫不在意： “什么礼物?”
燃灰：
"
摸摸鼻尖，燃灰拉开裤子口袋，上将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晃动，看着燃灰取出一个朴素的小盒子。
盒子并不算大，上将却能从上面感觉到某种熟悉的精神力波动，瞬间明白里头装的是什么： “虫母?"
精神力高的人就是这样，半点惊喜的余地都留不出来。燃灰老老实实点头，看着上将打开小盒子。
一颗钻石那样流光溢彩的不规则晶体暴露在夕阳下，美得几乎辉煌。
这是虫母的心脏，也是它的力量来源。如今主人失去了生机，这颗心脏也没了用处，空留美丽的躯壳。
但即使如此，它在拍卖会上也能被炒出天价，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珍贵而绚烂的宝石。
“队长答应了，可以特批我留下它。”燃灰垂着眼帘，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在回来那天，就想送给您的，这不是没送出去嘛。"
作为第一次作战胜利的纪念品，它对燃灰的意义可想而知。上将理智道： "这是你的第一个战利品，很有纪念价值，最好亲自收着，我没关系的。"
话是这么说，燃灰默默想：如果夜叔的手没有掌着盒子不放，那说服力还能稍微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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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更耀眼的或许是小孩那颗纯粹剔透的心脏。燃灰抿着唇，笑容腼腆： "不用啦，这就是我为了您才选择的东西。"
阿提卡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小盒子塞进胸前的口袋，沉稳道： "那么，我先代为保管，等你什么时候想要拿回去，再来找我。"
燃灰：
这话也就能听听，要是肯定要不回来的，这辈子都要不回来的。当天晚上，上将因为临时会议又赶往军部。
开会过程一如既往，但是上将一直在把玩手里的小盒子，看起来爱不释手。
副官看了一晚上都没看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终于没忍住，在会议结束后好奇地问： “您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上将轻叹口气，干脆利落地打开小盒，在副官面前晃过一圈，又迅速合上： “燃灰非要把他第一次出任务拿到的虫母心脏当作礼物送给我，我怎么劝都不听，只好勉为其难帮他先保管着。"
副官：
"……"
真是够了，别以为我听不出您炫耀的口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