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很是安静。
如今墙壁上的挂钟过了十二点,窗外蝉声平息，沈笑
呼吸声很清晰。
姜厌没有追问，
问姜厌：“姜厌姐，你还??知道我的身体是怎?好的吧？”
沈笑笑说：“这件事有些说来话长。”
“??是想说清楚的话,得?我爸妈???说起。”
??说起自己父母???的事情：“我爸爸叫沈东岸,他死的时候，那年我??姐姐十三岁。”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是个除夕,爸爸一大早就离开?，他说他????竞争一个项目,如果成功了他又能建好多学校，地址他都在山区选好了，就等着这次了。”
“结果他没能回来。”
“谈判途中他被对方捅了好几刀，那个人有精神病，一发病就会攻击人，在?里发病过好几次,但是被?人压下来了,这件事外界根本??知道，爸爸也??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他肯定??敢??对方私下协商的。”
“爸爸被救护车带走后,他下属??妈妈打了电话，妈妈怕我们担?所以什?都没告诉我们，??只是说爸爸需??现金，??????送,”沈笑笑越说鼻音越重，但还是在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因为那天是除夕嘛，?里的保姆都放了假，妈妈着急爸爸没有?情做午饭，于是??让我们自己吃点面包牛奶，之后??就跑??了医院。”
“——姜厌姐，你睡了吗？”
听到这儿，姜厌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正在听。
于是沈笑笑又继续往下说。
“爸爸死得很快。”??轻声道。
“他其实到医院的时候就没有?跳了，妈妈刚到医院就接到了死亡通知，??在医院待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傍晚才回?。”
“????知道??跟我们说什?，怎?说，因为我??是妈妈，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我知道那时候的??一定非常非常痛苦。”
“我的妈妈叫温榆，??在打开大门路过?里的花园时晕倒了，当时我们?的花园在翻修，??的头碰巧磕在没有磨平的栅栏尖上。”
“我??姐姐还在?里等着爸妈过除夕，但是爸爸死了，妈妈在与我们只有一门之隔的地方流逝生命。”
“只??我??姐姐有一个人可以发现妈妈，??就??会死，但是我们没有发现，所以我们失??了妈妈。”
“这件事还是姐姐做完晚饭，想??出门等爸妈时发现的，”沈笑笑说，“我现在都??知道姐姐看到那一幕是什?样的?情，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我们?里了，姐姐把我推出房间，让我最后??看一眼妈妈。”
“除夕那晚我们失??了双亲，只是短短一天，我在这?上的亲人只剩下姐姐了，我缓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然后我开始回忆我对姐姐做过的所有事，我耍过的?机，我夺过的爱，我干过的糟糕事，我开始??停找爸爸妈妈与姐姐相处过的痕迹。”
“可是我点开爸妈留下的手机，相册里都是我们三人的合照，那些是我夺过爸妈手机拍的自拍照，里面没有姐姐。”
沈笑笑像是回忆到什?很难过的场景，眼泪拼了命地往下掉。
“我?没如此恐惧过，我的良?在爸妈死后回来了，我??敢看姐姐，??敢??姐姐说话，但是姐姐对我更好了，??竟然对我更好了。”
“我试探性地问姐姐??可??可以陪我睡觉，??立刻就抱着枕头钻进我的被窝，于是我问我可??可以????上学，我想??姐姐上一所学校进一个班，姐姐迟疑了很久也答应了。”
“因为怕别人可怜我们，所以我们离开了江城，??了一个很偏僻的城镇。”
可能是说到关键点了，沈笑笑抽了抽鼻子，努力盖住自己的哭腔，认真道：“在那里我遇到了霸凌。”
“白化病，学习??好，还残疾，”沈笑笑说，“我被欺负了。”
“我被笑话，被人在卷子上画画，还有陌生男孩推着我的轮椅在走廊上疯跑，我差一点点就滚下楼梯了。”
“每次都是姐姐出来制止，这种情况发生了好几次，姐姐在先前的学校?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知道怎?办，于是想用爸爸的地位压他们，还想用钱摆平，但我实在是窝里横，我??想提跟爸爸妈妈有关的所有事情，比起被欺负我更怕被说是没爸妈的小孩，我还害怕被报复，所以姐姐开始准备为我们转学。”
“学校是寄宿制，放学很晚，转校前的那晚姐姐??校长办公室拿文件，落单的我被学校里的䲢?个混混推下了楼梯，”沈笑笑说，“我摔得??重，爬起来后就看到姐姐面色苍白地跑向我，那晚是姐姐背着我回?的。”
“姐姐回?后??我做了晚饭，凌晨的时候又离开了?，直到下半夜才回来。
”
沈笑笑说：“第二天我就看到了新闻，推了我的那䲢?个小混混被人用绳子挂在学校树林里一晚上，吓出了失?疯，姐姐被警察带走了，后来是我们的师父找上姐姐，然后超管局把姐姐保了出来。”
“那晚姐姐本来是想稍微教训一下䲢?人，但暴怒之下激发了束灵能力，䲢?人的灵体被姐姐紧紧捆住，多次被强行拽出体内，于是䲢?人这辈子都成了废人。”
“这䲢?人倒是没什?可惜的，”沈笑笑吐了口?，“他们是学校霸凌小团体的头目，??知道霸凌过多少学生，但姐姐因为背负重大因果，????超管局打二十年的工。”
“师父来?里接走姐姐的时候，见到了我，??发现我的虚弱体质全是因为灵体先天缺失，是天生的降灵体，若想活命必须修习通灵术，于是我也有了师父。”
故事说完了。
沈笑笑故作俏皮道：“你看，我健康之因全在姐姐。”
“这二十年无?是生是死我都??跟紧姐姐才行。”
今晚沈笑笑的语?分外严肃又正经，是姜厌认识??至今的独一份。
屋内的?氛很凝重，话题以沈笑笑的一声叹息画上句号。
??缓缓闭上眼睛。
“说出来舒服多了，姜厌姐我想睡觉了。”
姜厌道了声晚安。
十几分钟后，沈笑笑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姜厌动了动脖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也准备睡觉了，但这会儿一直抱着??腰的小女孩突然用手指戳了戳??的后背。
有些痒。
姜厌在黑暗里扬起眉。
小女孩暗戳戳道：“又听了个故事，这个夜我没白熬。”
“就是你知??知道这是什?啊，”小姜厌?自己的被子底下掏出一个小纸人，“小白人??我的，说可以互通消息，保证安全。”
“它怎?在发热啊？”
发热是因为对面有人在听。
姜厌有些无奈：“你之前怎?没说？”
小姜厌倒打一耙：“我怎?能记得这?多，??说你又没问！”
姜厌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沈欢欢的聊天框，询问道：「你都听到了？」
沈欢欢回得很快：「嗯。」
??说道：「本来是想听大?晚上有没有危险的，没想到笑笑说了这些。」
说实话，姜厌还挺想知道沈欢欢的态度，??能看出沈欢欢是真的爱自己的妹妹，没有丝毫恨意，但具体的?态??并??清楚。
姜厌好奇便问了：「你??沈笑笑以前真是那种相处模式？」
沈欢欢否定了：「我哪有那?惨啊。」
「大多数人为了自己过得好会选择美化自己的行为，但笑笑??是，??为了让自己更愧疚更难过，??在记忆里丑化了自己。」
姜厌询问道：「什?意思？」
沈欢欢回得认真：「笑笑以前身体是真的??好，??是真的很疼很疼，??的疼源于其他灵体企图钻入??的体内，??的灵魂被挤压了，没人受得住那种疼。」
「??之所以??缠着爸妈，是因为我们爸妈的功德非常多，周身散发着紫?，这种东西??可以抵抗刀刃但可以抵御鬼怪，所以笑笑只有在爸妈身边的时候，才??会有鬼试图抢占??的身体。」
「??才会??疼。」
姜厌了然：「原来如此。」
沈欢欢：「是啊。」
「笑笑那时候太小了，什?都??懂，我们爸妈??信鬼神，所以没人知道笑笑的痛源于?方，笑笑也??知道，所以??把靠近爸妈才会消失的疼??解为???作用，身体消失的疼痛感被??转化为对爸妈强烈的爱与占有欲。」
「让自己过得舒服些是本能，更?况爸爸妈妈一年就回来几天，笑笑也只能舒服这?零星几天，如果我是笑笑，我也做??到??缠着爸妈的。」
「??说了，」沈欢欢敲字的手一顿，继续道，「即便笑笑是完全内?地争抢爸妈的爱，这又能说?什?呢？」
「????争抢才能得到爱，归根到底是因为爱的量实在太少了呀。」
「如果爸妈??予我们很多很多的爱，如果这种爱足够充盈满一个人，笑笑就??会????争抢额外的爱。」
看到这里，姜厌笑了笑：「你倒是看得清楚。」
「还好，正常思维罢了。」
这句话后，聊天框几分钟都没有刷新，许久，沈欢欢分外认真道：
「这件事已经过??好多年了，即便当时有些??解??难过，但我?来没产生过恨，可是笑笑一直都很在意。」
「????断回忆当年的事情，因为过??太久，??已经忘记当时有多疼了，所以??产生了一种幻觉，一种??当初其实没有那
?疼的幻觉。」
「??总是??停地??自己做假设，觉得那种疼痛感其实很微弱，好像忍忍就能过??，但是我在师父那里试过的，那种疼痛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往我的骨头里钻，??断啃噬我皮肤下的血管，在那种疼痛下，我??停用头撞墙，我甚至下意识想??自杀。」
「可笑笑每年都在撑，因为??爱我们啊。」
姜厌看着手机里的内容，小姜厌趴在??身上凑近了看，过了会儿，??小声嘟囔道：
「这人真奇怪，??妹妹就算真的疼，但??被忽略的那几年也真实存在，??说??那?有钱还??拿命工作，这个也是因为妹妹，这些??是一句都??提啊。」
姜厌瞥了小女孩一眼，把??拎到床上：「别压我身上。」
小姜厌冷哼䲢?声：「小?鬼。」
片刻，姜厌用先前问过沈笑笑的话??次问起沈欢欢：「这些你跟沈笑笑提过吗？」
沈欢欢回：「提过很多次了。」
「但笑笑每次都捂着耳朵??想听，???就是哭着跑出??。」
「后来我想啊，」
话及此，沈欢欢发了个沈笑笑海獭挠脸的表情包，照片上的沈笑笑咧着嘴角，看起来十分无忧无虑。
「这?上的姐妹有许多相处方式，这或许就是我??笑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