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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雲潔
    ◎爸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随着洛一輝的講述, 審訊室裏每一位警察都捏住了拳頭。
    法律昌明的時代、文明進步的時代,竟然還有這樣的黑暗存在!
    一個地下殺手組織,隐藏在珠市, 已經有十年歷史。
    從組織機構設置、行業行規、怎樣接頭, 到如何發布消息、怎麽保證任務完成、及時進行反饋……每個細節都考慮得周周到到。
    負責筆錄的小周警官的手要寫斷了。
    李明楊以前是負責戶籍檔案管理的, 拿過紙筆, 将這個名為“暗夜”的殺手組織結構圖畫了出來。
    阿金是殺手組織裏一名退役三年的殺手,這次因為母親病重住院需要用錢,重出江湖。因為常年陪伴在醫院,所以他身上有消毒水氣味;因為開車奔波于珠市與羅縣之間, 所以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汽油味。
    通過這兩個細節,趙向晚将他定位在珠市醫院, 再通過特殊的審訊方式, 最終将抓捕範圍縮小到了珠市慈濟醫院。曹光申請與珠市警方協辦,帶着畫像出發, 相信很快就能将殺手阿金抓捕歸案。
    排除掉洛一輝的殺人可能之後,剩下最有殺人動機的人, 是喻惠民。
    剛剛傳來的消息, 喻惠民将于今天晚上十點到達羅縣火車站,迎接他的将是天羅地網。
    眼看得洛一輝被迫與警方合作,說出真相, 趙向晚知道自己在羅縣公安局的任務已經完成。
    洛一輝是金碧輝煌夜總會的老板, 哪怕他不是殺手, 不是雇兇殺人的嫌疑人, 只要珠市警方介入, 夜總會裏所有黃、賭、毒事件曝光, 他一個窩藏、包庇罪, 絕對跑不了。
    等待他的,将是一首《鐵窗淚》。
    看着洛一輝在筆錄本上簽字,趙向晚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半,準備退出審訊室。
    洛一輝忽然叫住她:“趙向晚!”
    趙向晚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洛一輝。
    洛一輝停頓片刻,忽然說了一聲:“謝謝。”
    謝謝?
    趙向晚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親手把他送進監獄,他竟然反過來對自己說一聲謝謝。
    洛一輝笑了,笑容很淺,卻比平時多了一分真誠。
    “謝謝你陪我鬥了一次嘴。從來沒有人,和我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也沒有告訴我,被父母抛棄,不是我的錯,我不必用他們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趙向晚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說實話,之所以陪洛一輝鬥嘴,不過是為了放下他的心防,引他透露心聲。對于這個差點害死季昭的洛一輝,趙向晚根本沒打算對他進行教育與幫助。
    洛一輝看到趙和晚不說話,笑得更歡喜了。
    【我說過,人不是我殺的,這下你信了吧?】
    【所以,是我贏了。】
    【你說得對,我贏了,真開心。】
    趙向晚看了洛一輝一眼,推開審訊室的鐵門,走了出去。
    走出審訊室,走廊的燈光柔和地灑在身上。
    趙向晚深深吸了一口氣。
    洛一輝這個戒備心強、心門緊閉的人,會因為自己一次又一次揭開傷疤而說出一聲謝謝,這真是出乎趙向晚意料之外。
    也許,每個人的內心裏,都藏着一個受過傷的小孩子。
    如果你能找到這個孩子渴望的東西,他的內心就會向你敞開。
    意識到這一點,趙向晚若有所悟。
    曹光安排人把趙向晚、季昭送回酒店,臨走前與趙向晚握手道別:“非常感謝!要不是有你,我們這次的偵查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趙向晚謙虛地說:“我只是幫了點小忙,所有的偵查工作都是你們在做。明天我就要回星市了,等着聽你們的好消息。”
    雖然忙碌了一天,曹光依然精神奕奕:“好!有進展一定和你聯系。”
    臘月二十八,星市四季大酒店,婚禮舉行。
    身穿婚紗的趙向晚,美麗、聖潔。
    一襲白色西服的季昭,如谪仙下凡。
    在無數祝福聲中,趙向晚與季昭結婚了。
    星市公安局的人,足足坐了五大桌,熱鬧得很。
    從瑤市、珠市、羅縣、京都……不請自來的警察,竟然也坐了兩桌,搞得整個婚禮酒席上警察幾乎占了一半。
    趙大翠瞪大了眼睛,對趙伯文、趙仲武兄弟倆說:“三妹子人緣這麽好?”
    範秋寒哈哈一笑:“這說明,向晚考公安大學的選擇,非常正确。”
    別人敬酒,是祝福語滾滾而來。
    “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吶。”
    趙向晚與季昭換了喜服,挨桌敬酒的時候,話風是這樣的。
    “感謝趙警官援手,幫我們破了一個大案。”
    “別休息太久啊,我們等你。”
    “最多一個星期,你倆度蜜月意思意思就行了啊。”
    趙向晚與季昭相視一笑。
    只要兩人在一起,度假也好、工作也罷,都是幸福時光。
    走到外地警方這一桌時,風塵仆仆趕來賀喜的曹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聲道:“趙警官,季警官,感謝你們的幫助,現在殺手阿金已經歸案,喻惠民也已經交代了全部罪行,兇手已然伏法,真的非常感謝!”
    曹光這一句話,引得朱飛鵬心裏癢癢的。
    蔚藍被殺一案,朱飛鵬早有耳聞,只是一直沒有時間打聽消息。終于見到羅縣公安局的曹光,朱飛鵬便借着敬酒的機會湊到這一桌來,詳細打聽起來。
    原來,喻惠民與蔚藍早就貌合神離。
    兩人一開始或許還有情,但當蔚藍以利益要挾,逼宮上位之後,喻惠民對她的情便消耗殆盡。
    蔚藍與趙晨陽的聯系,并沒有瞞得過枕邊人喻惠民。喻惠民看了趙晨陽的故事梗概之後,察覺到蔚藍有單飛的跡象時,內心的憤怒便到達頂點。
    君于義曾經調查過蔚藍,喻惠民同樣也調查過。
    蔚藍的妹妹魏清芳在一場大火中毀了容、聲帶受損,從此不肯見人。蔚藍将妹妹安置在京都一處別墅裏,派人看守着,自然也引起喻惠民的懷疑。
    蔚藍所有小說,全由魏清芳代筆一事,喻惠民早就知道,只是對他而言這并沒有什麽,只要魏清芳能夠一直默默地為蔚藍貢獻那支筆,作為丈夫的喻惠民便是受益人。他不僅沒有揭穿,反而刻意為蔚藍隐瞞。
    但是,蔚藍一旦決定與他拆夥,那情況就變得不一樣。
    喻惠民決定在離婚之後幹掉蔚藍,再曝光出她的小說均由魏清芳代寫的真相,從此扶魏清芳走入文壇,借蔚藍之名牢牢占據言情小說市場。
    蔚藍能找趙晨陽合作,難道喻惠民就不會嗎?
    于是,喻惠民親自跑了一趟珠市,在金碧輝煌夜總會約見殺手阿金,找了個人冒充趙晨陽,确認好與蔚藍的見面時間之後,離開珠市回到京都。
    喻惠民盤算得非常完美。
    蔚藍在羅縣被殺身亡,身在京都的喻惠民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根本不會引起警方懷疑。蔚藍的仇家那麽多,喻惠民只要擺出悲傷的模樣,責令警方抓緊時間追緝兇手,并對着電視說幾句傷心、憤怒的話語,并表示永遠會記得蔚藍的夢想,希望讀者和他一起,努力幫蔚藍實現,一定會引得輿論同情、支持他。
    到時候,趙晨陽一定會與他聯系,他再把魏清芳接到自己別墅。趙晨陽與魏清芳聯手,寫出一個又一個新鮮、生動的故事,藍玉出版社将會走向另一個輝煌。
    至于蔚藍,将因為代寫一事而臭名昭著。人死如燈滅,誰還會記得她的時代?
    喻惠民将一切籌劃好,靜等殺手阿金的消息。
    阿金11號晚上開車到羅縣踩點,進酒吧坐了坐,沒想到遇到個傻子,一邊喝酒一邊罵蔚藍,聽得阿金又好笑又可憐,一時興起,和君于義開了個玩笑:這麽恨她,要不要殺了她?
    誰知道君于義竟然同意了,還給了他一千塊錢。
    阿金本就是個缺錢的冷血殺手,拿了錢便走。
    12號那天,阿金走進芙蓉酒店,上了三樓,敲開301的房門,确定對方是蔚藍之後,一刀封喉,從樓梯間匆匆離開。
    阿金沒有想到的是,樓梯間裏坐了個周浩漫,更沒想到君于義會去自首。他做殺手這麽多年,出手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偏偏在羅縣翻了車。
    喻惠民也沒有想到,蔚藍人在羅縣被殺,警方竟然會懷疑上遠在京都的他。
    他千辛萬苦設計好的不在場證據,一點用也沒有。
    雇兇殺人,原本是殺人案裏最難偵破的類型。
    卻因為洛一輝的一個不留神被趙向晚抓住把柄,迅速偵破這一起殺人案。
    聽到這裏,朱飛鵬以及其他警察都嘆了一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緊接着,瑤市公安局的來了一句。
    “趙警官出手,必是大案。”
    這句話一出,立馬引來共鳴。
    “對對對,上次那個案子,多虧了趙警官。”
    “可不是,要不是有趙警官審出關鍵線索,到現在還是一樁懸案。”
    “牽扯五個城市,十幾條人命,你說案子大不大?”
    京都的、瑤市的、珠市的、羅縣的……多地警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既然趙向晚與季昭的能力如此卓絕,只守在一個公安局是不是有點屈才了?
    省廳苗慧立馬發言:“對,所以他倆現在是省廳刑偵專家。”
    所有警方代表都眼睛一亮。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是有偵破不了的案子,可以請專家出馬?”
    “對啊,季昭畫像的本事那麽厲害,殺手阿金只是一個背影都能讓人一眼認出來。趙向晚審訊室裏發威,讓嫌疑人乖乖說出真相。這夫妻倆,是我們公安系統的寶貝啊,光是守在星市公安局多浪費!”
    “沒錯!以後我們要是有麻煩案子,就往你省廳借調啊。”
    “放心放心,功勞不會少,獎金也不會少,差旅補助絕對按系統內最高标準。”
    于是,在趙向晚與季昭的婚禮現場,他倆被這一幫子公安系統的領導安排得明明白白,從此開啓了在各地奔波的“美好”日子。
    1996年3月。
    蜜月度完,趙向晚與季昭回到重案一組。
    兩人一進辦公室,就響起掌聲一片。
    “新婚快樂~”
    “歡迎回到工作崗位!”
    “案子一大堆,就等你倆喽……”
    趙向晚與季昭身穿制服,肩并肩而立,眉梢眼底俱是甜甜的戀愛氣息,讓人一看就知道小兩口恩愛和諧。
    趙向晚說:“有什麽案子?說來聽聽。”
    朱飛鵬哈哈一笑:“我就猜你閑不住。”
    祝康向她彙報:“有一樁發生在瑤市金橋區的虐童案,瑤市公安局剛剛給我們發來協查申請,就等你們倆過來接手。聽說是鄰居報的警,七、八歲的女孩,孩子身體并沒有受多少傷,但被囚禁了幾天,整個人精神狀态很差。案件似乎并不複雜,可恨的是那個畜生不肯承認。瑤市公安局的魏局、雷淩和許局通過電話,知道今天你和季昭回來,他們等下應該就會過來。”
    “虐童案?”
    趙向晚一聽,眉頭立刻緊鎖。
    自從偵破衛麗娜拐賣女童一案之後,湘省兒童失蹤案日漸減少。媒體報道也強調過兒童是祖國的花朵,殘害兒童者,死罪難逃。
    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有人頂風作案?
    趙向晚、季昭在羅縣一戰成名,婚禮上一堆警察聚在一起商量,都認為要好好發揮趙向晚與季昭的專家能力,小案子自己處理,疑難案件就找他倆協辦。
    瑤市魏良複局長最積極,第一時間送過來一個案子。
    虐童案最複雜的,便是兒童長期處于被虐待的環境下,內心極其封閉,不好交流。再加上施暴對方多是家長,這種血緣依賴讓孩子會選擇隐忍。尤其像這個案子,屬于精神虐待,傷殘性質不好定性,也難怪瑤市警方要找趙向晚求助。
    魏良複、雷淩等下就會過來與星市重案一組的人會合,這說明他們非常頭疼這個案件,應該是希望趙向晚能夠發揮她“讀心”的特長,将罪犯繩之于法。
    高廣強退休之後,重案一組裏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劉良駒與朱飛鵬都是為人父的,聽到有人虐待兒童頓時恨得牙癢癢:“自己的女兒也舍得虐待?不得好死!”
    周如蘭咬着牙,氣憤地說:“囚禁虐待?可惡!”
    艾輝、黃元德已經有了女友,今年計劃結婚,幸福的人兒最看不得這類案子,搖頭罵了一句:“無恥!敗類!”
    “篤篤!”
    一群人正在發表觀點,魏良複與雷淩站在重案組的門口,象征性敲了敲門。
    趙向晚迎上前,握手寒暄。
    魏良複說:“這一次要麻煩你了。”
    趙向晚微笑:“沒事。”反正你們在婚禮上就把我和季昭安排好,籌劃着有疑難案件就申請專家援助。
    魏良複情商很高,不僅給重案組每一個成員帶來了瑤市特産,還送給趙向晚一面錦旗:“瑤市兒童拐賣案偵破,多虧了你們的大力協助,這是家長們送來的錦旗,表達他們對你的感謝。”
    要不是有趙向晚與季昭的參與,胡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抓住。那些被拐賣的兒童,也沒辦法回到父母身邊。
    趙向晚接過錦旗,展開來挂在牆上。
    “警界翹楚破案神速”八個大字閃着金光。
    雖說懲惡揚善是警察職責,趙向晚做本職工作不求表揚。但能夠被大家記住,給予正向反饋,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閑話少敘,步入正題。
    雷淩取出卷宗,擺在會議桌上。
    朱飛鵬推出小黑板,示意雷淩上前來講。
    雷淩沒有推辭,走到小黑板旁,拿起粉筆在上面寫下兩個名字。
    雲潔、雲德厚。
    随着雷淩的講述,案件逐漸清晰地呈現在大家面前。
    雲潔,1987年出生,今年九歲,讀上學三年級。
    父親雲德厚,1962年出生,今年三十四歲,瑤市金橋區郵局的業務員。
    母親謝琳,1963年出生,今年三十三歲,原本在瑤市金橋區小學當英語老師,後來出國留學,嫁給M國人,定居海外。
    雲潔三歲的時候,謝琳便與雲德厚辦理離婚,頭也不回地出國,再沒有回來。這麽多年來,雲潔與父親相依為命,住在郵局的老宿舍樓裏。
    據鄰居們說,雲潔性格內向,不太愛說話。也許因為從小就失去媽媽的緣故,她很依戀父親,非常聽話,惹人憐愛,小區裏的老頭老太太看着她長大,都非常喜歡她。
    三月天氣寒冷,小學放寒假,白天雲德厚上班的時候,雲潔便在家裏寫作業,有時候會跟着小區裏的小朋友一起出去玩。
    上周,鄰居們有幾天沒有見到雲潔,覺得奇怪,便問雲德厚。
    雲德厚說:“孩子這兩天有點不舒服,在家睡覺呢。”
    鄰居們忙表達關心:“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受涼了?我煮點姜湯過來,你喂給潔潔喝。”
    雲德厚拒絕了。
    住在對面的方奶奶很執着,晚上七點多煮了姜湯,主動敲開雲德厚家的門。
    門一開,雲德厚眉毛皺得很緊:“什麽事?”
    方奶奶好奇地往屋裏張望了一下:“潔潔呢?”
    雲德厚沒好氣地說了一句:“睡了。”
    方奶奶問:“這麽早就睡了?是不是病得很厲害?發燒沒有,你得送她上醫院看看啊。”
    雲德厚的目光有些躲閃:“多謝關心,沒事。”
    方奶奶要将手中姜湯送給他,卻被雲德厚拒絕。
    方奶奶覺得沒意思,正要離開,忽然聽到屋子裏有響動,是那種微弱的、像貓咪一樣的“嘤嘤”聲。
    不知道為什麽,方奶奶的心裏咯噔一下,問:“屋子裏什麽聲音?”
    雲德厚作勢要關門:“沒什麽。”
    方奶奶本來就擔心潔潔,現在看雲德厚躲躲閃閃,便拿手抵住門,非要見見孩子,說大男人看孩子不細心,說不定潔潔病得重了他不知道,還是讓她看一眼才好。
    雲德厚吼了她一句:“我的孩子,我自己知道輕重,你別多管閑事!”說完,強行關上了門。
    方奶奶是郵局的退休職工,也算得上是看着雲德厚大專畢業分配過來,然後結婚生子的老資格。被雲德厚這麽冷漠強硬對待,心裏很不是滋味。
    等到第二天,雲德厚上班去了,方奶奶再一次來到對門,試探着敲了敲門。
    門裏傳來微弱的響動。
    方奶奶隔着門開始喊:“潔潔,潔潔。”
    裏頭傳來“梆!梆!”的聲音。
    方奶奶的一顆心縮成一團,趕緊叫來幾個老人商量:“怎麽辦?潔潔只怕是病是很嚴重。我好像聽到屋子裏有響動,可是潔潔沒有出來開門。”
    幾個老人都是看着潔潔長大的,也非常擔憂。
    其中一個人提議:“要不,報警吧?”
    馬上就有人反對:“昨天小方說了,潔潔生病在家裏休息。我們報警會不會對小方不好?他會不會生氣?”
    一個人附和:“對啊,咱們是不是有點多管閑事?”
    最後還是方奶奶拍了板:“有困難,找警察。沒事最好,萬一有事呢?”
    聽到轄區老人報警,說室內有兒童病重需要救助,金橋區派出所的人迅速出警,與雲德厚取得聯系,讓他開了門。
    好在出警的女警察非常負責,盯着雲德厚的一舉一動,要求必須看到孩子才能離開。
    雲德厚只得冷着臉掏出鑰匙,打開緊緊鎖着的北面卧室門,嘴裏解釋着:“孩子不好好寫寒假作業,我訓了她幾句,她就和我犟嘴,我一生氣就關了她兩天。好了,現在你們看到她了,可以回去了。”
    女警氣得牙癢癢,但到底雲德厚是孩子的父親,他想要懲罰孩子,警察也只能批評教育,于是喝斥道:“就算孩子不聽話,你也要好好和她說。怎麽能夠這樣虐待她?”
    面對警察,雲德厚只得陪笑:“是是是,我錯了。警察同志,這也不是什麽虐待吧?我就是關了她兩天。多謝各位鄰居的關心,我這就讓孩子換衣服出來玩,行了吧?”
    說到“多謝各位鄰居關心”的時候,雲德厚刻意加重了語氣,表達他的不滿。
    門開了,一股尿騷味撲面而來。
    窗戶被關得死死的,拉着厚厚的暗色窗簾,屋子裏很暗。
    按了開關,小屋裏燈沒有亮。
    大冷的天,床上只有一床薄被子,看上去也不太幹淨。
    潔潔蜷縮在床頭,抱着被子瑟瑟發抖。
    方奶奶聽到的“梆!梆!”聲,是潔潔用頭撞擊床頭木板發出的聲響。
    看到這場景,方奶奶的心都要碎了,她擠開雲德厚沖進屋子,一把将眼神渙散,嘴裏喃喃自語的雲潔抱了起來。雲潔身體輕得像一團稻草,腦袋耷拉在方奶奶肩膀上,這個時候方奶奶終于聽清楚了她嘴裏呢喃的內容。
    “爸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方奶奶的眼淚奪眶而出,抱着雲潔就往外走。雲德厚伸手要攔,卻被女警一把扣住:“跟我們回警局接受調查,我們懷疑你虐待兒童!”
    雲潔送進醫院進行檢查,好在身體除了餓了三天有些營養不良,并沒有其他傷痕,但她現在精神狀态很差。畏光、害怕大的聲響,躲在被窩裏嗚咽,不停地說着爸爸我錯了,像只受傷的小獸。
    雲德厚被帶到警局後,拒不承認自己虐待,口口聲聲都是說自己一個人撫養女人不容易,現在女兒長大了學習不認真,自己采取的懲罰手段可能有些過激,但用意也是為了孩子好。
    他還說自從與謝琳離婚後,他一直沒有再婚,就是為了把女兒撫養成人,不想有人對女兒不好。
    說到這裏,雷淩的目光停留在趙向晚身上,态度誠懇地說:“虐童案一發生,我們局裏十分重視。雲潔目前正在接受心理治療,但因為雲德厚拒不承認虐待,走訪周邊住房、鄰居,大家也都反應雲德厚敬業愛崗,平時對孩子關愛有加。從來沒有見過他打孩子,也沒有在外面大聲責罵過孩子。僅憑方奶奶等人所言,虐待罪名恐怕很難成立。”
    魏良複補充道:“孩子現在完全是一種自閉的狀态,警方問什麽她都不說,只知道說爸爸我錯了。因此,我們想請你支援,從心理層面與孩子溝通,看能不能幫助她走出現在的自閉狀态。”
    雷淩聲音低沉:“趙警官,我也有個十歲的女兒,看不得孩子受苦。我們都知道你在衛麗娜一案裏立了功,關注兒童心理輔導。所以……請你幫幫雲潔這個可憐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