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盛然毕业的第年, 人工合成信息素正式进入投产上市阶段。
这个研发项目在他接手之前持续了漫长的五年，接手之后又是五年，像是一株培育了许久才终于开出的花。
这期间, 除了主研发团队，他是出力最多的人。
先是投资。
实验室是最烧钱的地方。
大约是在温盛然毕业那年, 因为实验的进展，资金开始大量地消耗。
他只能到处去拉投资。
这算是他业务范围内的活动, 但也是个苦差事。
看在温黎两家的份上，很多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但是给面子不代表愿意给钱。
这给他带来的好处仅仅在于喝的酒少一点，碰到的奇葩少一点，以及受委屈的概率少一点——
虽然少，但还是会有。
比如温盛然原本不喝酒，但是硬生生练出了一点酒量。
再比如有一次, 有个不学无术的富一代在酒桌上看上了他, 温盛然看在对方出手大方的份上难得地表现出了一点耐性。
不知道是不是这点耐性给了对方错觉, 对方愈发得寸进尺。
那一天也算不巧。
温盛然马上发情期，信息素不稳定, 还喝了点白的。
等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点问题的时候已经稍微有些晚了。
好在送他来的司机在外面等着。
黎瑜不反对他出来应酬, 唯一的要求就是得带人, 不能一个人出来。
司机接到他的电话就训练有素先找了黎瑜，这才有惊无险。
外在的有惊无险。
那是温盛然唯一一次看见黎瑜生气。
alpha原本难得地在家里休息, 温盛然知道他这两天为了一个项目已经熬了几天夜, 也不想打扰他，但是他还是很快就来了, 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寒意。
包厢内，不远处的富一代已经被人制住，嘴里还在不干不净。
他只是瞥了一眼, 制住他的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温盛然就被他用外套裹住，直接抱了起来。
“我可以自己走。”
温盛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稍稍挣扎了一下。
然后就被带着外套盖住了脸。
黎瑜以前开玩笑说过，看他的脸会心软。
温盛然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他男朋友生气了。
果不其然，回去之后，黎瑜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不说话归不说话，给他检查还有打抑制剂的动作倒还是很温柔，温盛然自知理亏，想着反正发情期要到了，干脆哄哄他，刻意主动了一点，当天就吃到了苦头。
他低估了alpha的占有欲。
他们是讲好了结婚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候进行完全标记。
那天晚上，黎瑜差点进去了。
温盛然感觉到的时候脑子已经有些混沌。
alpha在他的上方轻咬着他的耳垂，一下一下，像是猛兽叼着猎物。
他看着身下的mega，神情晦暗不明。
“宝宝。”他轻声道。
这种腻人的称呼在他们中间不怎么常出现，要不就是温盛然低落的时候，要不就是在床上。
温盛然被他叫得眼睫颤了一颤，意识短暂地恢复了一瞬。
然后，他顺从地把自己又敞开了些。
“要进来吗？”
他迷迷糊糊地问。
语气里并没有反抗。
他没什么仪式感，向来如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alpha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神智。
发情期之后，黎瑜认真地跟温盛然谈了一次。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他揉了揉mega的头发，“但是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不该忍的的时候可以不用忍。”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很明确，还有他给温盛然兜底。
温盛然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看上去很乖。
只要黎瑜没拦着他继续创业，他就很听话，当然，他知道黎瑜不会。
他们除了私底下是恋人关系。
因为彼此的工作没有太多交集，所以都不会干涉对方。
黎瑜顿了顿：“还有，不准勾引我。”
温盛然：“……”
他眨巴眨巴眼睛：“我有吗？”
黎瑜看着他没说话，大概意思是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温盛然觉得自己很无辜。
明明是黎瑜自己定力太差。
这话他不敢在现在这个时候说，于是他很乖地窝在了人怀里，享受难得两个人可以相处的时刻。
过了两天，黎瑜给实验室的账户上打了一笔钱。
他没找温盛然，走的黎杨的路子。
温盛然看到消息的时候就去找了黎瑜，对方言简意赅，第一句话是：
“我也觉得有前景，投资不行么？”
温盛然有点不是滋味：“你不用……”
“我是专业的。”黎瑜说了第一句话，“而且，黎杨是我表弟，先前我就有这个想法。”
真正把温盛然打回去的是第句话。
“你要是实在不想收。”他道，“就当是我借的，到时候你们连本带息还我就行。”
话说到这里，再扭捏就是矫情了，也显得客套。
温盛然默默地把数字记上。
这件事就翻了篇。
那是最难的日子，后来黎瑜才告诉温盛然，那个时候他一度想让温盛然放弃，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开这个口，因为他知道，温盛然不会愿意。
而温盛然倒没觉得有什么。
他已经比很多人起点都高，也有更便利的条件。
如果真的想要顺风顺水，他当初就不会离开温家，也不会选择开始。
-
除了钱以外，大学毕业，温盛然就开始忙创立公司的事。
这算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那个时候，研发团队已经有了突破性的发展，技术也基本成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这个阶段要忙的事情就比较繁琐了。
温盛然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而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现在跟他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宣航。
宣航是黎瑾的同级同学，以前在一家规模相当不错的企业工作。
温盛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开始发怵，通俗点的话说就是小庙容不下大佛的心情。
但是宣航这个人长相温润，性子也温润。
不急不徐，谈吐大方，很快就让他有点舍不得了。
来都来了。
他想。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后来，事实证明，他留下宣航的选择再正确不过，因为宣航不仅业务能力出色，管理能力也同样出色。
温盛然在这方面也有经验，但是他有一个无伤大雅的问题。
他长得甜。
长得甜带来的好处是明显的。
比如有亲和力，比如会让人心生亲近等。
但是坏处就是，很容易缺失威严。
宣航就不一样。
他的长相也有亲和力，但那是真正的亲和力，不会让人不舒服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就能说服别人。
他来了之后，跟员工谈心的是温盛然就尽数交给了他。
这个人让他太满意了。
他们私下里也是很好的朋友。
唯一让温盛然惊讶的就是，宣航有着一副标准的beta长相，其实是一个mega。
*
烧烤摊上，宣航把烤好的牛肉串递给他，笑了：“我长得真的很像beta么？”
人工合成信息素正式上市的前一天，网络上掀起了热议。
晚上的时候公司包括研发团队一起聚了个餐。
散了场之后温盛然觉得不过瘾，索性叫了黎瑜、明珩还有宣航一起出来吃烧烤。
“虽然这么说有点刻板印象。”温盛然道，“但是确实有点。”
这句话换一个人来说就是在讽刺普通，但是宣航了解温盛然，知道他只是在夸自己温柔。
宣航笑了笑：“感觉你确实对温柔的人没什么抵抗力。”
“阿瑜，是不是？”
这话带了些调侃。
他跟黎瑜也是之前就认识，跟温盛然共事之后几个人也算是有了个小圈子。
温盛然刚毕业，就和黎瑜结了婚。
这件事他也知道。
他只是随口一说，温盛然却有些忐忑。
回去的路上，他跟黎瑜解释：“我不是每个温柔的人都喜欢。”
黎瑜在开车，打了把方向盘才笑道：“我知道。”
“我又没误会。”他轻飘飘地道。
“……我可以相信你么。”温盛然看着他，有些怀疑，“上次你也说没吃宣航的醋。”
宣航是mega的事他一直瞒着。
只有黎瑾知道。
尽管如此，温盛然跟宣航还是保持了距离，但再保持，他们也是合伙人，总免不了频繁的见面。
有一段时间，温盛然就感觉黎瑜有点醋。
醋了也不明说，就可劲儿折腾他，把他折腾了个够呛。
后来还是宣航提点了一句，他才想通。
这份醋黎瑜吃得时间很长。
一直到前段时间，黎瑾跟宣航走得越来越近，才宣告终止。
那种后劲儿还在，温盛然心有余悸。
黎瑜笑了：“然然，别怂。”
温盛然：“……”
他才没怂好不好！
他就是……
两个人就着这个话题你来我往地“交锋”了一通，温盛然往座位上一瘫：“不跟你说这种有的没的了，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紧张。”
黎瑜没有否认：“因为很可爱。”
在意的样子。
他的吃醋是在意。
而温盛然小心地照顾他的感受的样子也是在意。
他不是真的吃醋，温盛然也未必不明白这件事，但是这样的对话几年了两人也不腻，这么一想其实是有点儿幼稚的。
“对了。”黎瑜道，“我今天看了眼网上。”
温盛然立刻睁开了眼睛，有些紧张：“怎么样？”
“吵是肯定会吵的。”黎瑜道，“但是情况还行，主要是，很多人对它挺感兴趣的。”
alpha和mega占总人口的比例其实不多。
两种性别的关系也很微妙。
他们天生匹配，但是一个绝对强势，一个绝对弱势，矛盾同样也是最为尖锐的。
人工合成信息素从某种程度上是对alpha权威本身的挑战，吵起来是必然现象。
但是不怕不吵，就怕没热度。
只要有人感兴趣，那就说明它的投产是有意义的。
黎瑜一般不会跟他说假话，温盛然松了口气，自己点开手机开始冲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