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用兰那罗的说法,从你抹除第一个【切片】开始算起,太阳至少升起又落下了十二万次。
教令院的智慧宫中,棕发棕眼的素论派学者将一摞半人高的书拍到了你的面前,然后毫无形象可言地,扑通一声瘫在了你身边的椅子里。
“.我说海瑞斯大人,愿意为您鞍前马后的新生那么多,再不济,还有那个总是泡在智慧宫的知论派肌肉、啧,学术分子,您怎么总是支使我来跑腿——”
听着他几年如一日的抱怨,你淡定地取过书堆最上面的一本打开:“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很清楚,戈尔。等你什么时候不再装傻,我就会去找别人替代你的工作。”
“.什么叫装傻。”
听到你的话,戈尔明显梗住,双臂交叉放在桌上,侧着头朝着你吐槽道:“这明明叫趋利避害,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绝不知道”
抱怨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看着你被阳光点亮、面不改色地看着书页的侧脸——肌肤白得几乎透明,发辫红得像是石榴,眼睛金得仿佛蜂蜜,宛如传说中从瓶子里钻出的魔灵般,馥郁的多伽罗香下掩藏着剧毒——戈尔眉头紧蹙,长叹了一口气。
“.这张脸太可怕了,亚西比德学长、不,应该只有璃月那位可以媲美不过!为什么别人家的美人就那么贤良淑德!”
“好吧,我懂了。”碎碎念了半晌,他最终还是将脸埋在双臂间,闷闷地任命道,“就当是给赛诺减少工作量了.那群被美色迷昏了脑子的新生,谁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我可不想去垃圾堆里拼他们这见鬼的看脸的世界。”
“.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放肆了,戈尔。”
又翻过一页,这次终于有些你没看过的知识,于是你支起腮,辫尾缀着的金铃叮当作响。
听到你的话,戈尔那平凡的脸上并未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颇为淡定的笑了笑:“反正您也从未把我看在眼里,不是么?所以只要不打扰到您,我的态度如何根本无所谓吧。”
“你的确很聪明。”
青年的话终于引起了你的注意。
于是你从书页中抬起头,琥珀金的眼笔直地看着他,指尖轻轻敲打着纸面:“想要找到你的替代品会很麻烦——”
利弊迅速在脑中权衡。
想到戈尔看见你摊在桌上的笔记、冷静地绕道而行的表现,你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接下来这段时间,记得跟在那个继承了赫曼努比斯之力的风纪官身边,不要单独行动。”
“.等下,是您的仇人找上门来了么?”
戈尔闻言倒吸了口冷气,从座位上跳起,接连后退:“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看脸不就知道了么,我只是个路人啊!”
然而你已经失去对这个话题的兴趣,双眼再次聚焦在书页上,冷淡地答道:“小麻烦而已。只是他从小就喜欢破坏我用惯的东西,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
———
“.你敢相信么?他竟然说我是他用惯的东西!东西!!
()?()”
几天之后,水天丛林里。和赛诺冷战、独自跑到野外的戈尔,崩溃地向着救命恩人吐槽最近糟糕的经历(当然,他隐藏了事件主角的身份和姓名)。
听到他的话,那位同属教令院的学者嘴角露出了赞同的笑容:“当然当然,我完全理解。这话听着,可真教人.不舒服。()?()”
“不过人长大了,总是会和小时候不同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样说着,他绅士地拨开路上的树枝,血红色的眼穿透空气,直视着无知无觉的戈尔,“所以戈尔学弟,不必担心,既然那位.老师这样说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
———
赞迪克从小就喜欢破坏你用惯的东西。
小到你桌上的纸笔、喂过的团雀,大到实验室的助手,他总能想出办法让它们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时候的他远没有那些【切片】的深沉和虚伪,所有表情都毫无掩饰地挂在脸上——
在你拉开空荡荡的书桌抽屉时,在你推开没有人的实验室大门时,他会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看着你说:“海瑞斯老师,碍事的东西不见了,这下你有时间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你为什么叫那些遗迹守卫【耕地机】?它们是靠什么运转的?它们有意志么?如果有的话,它们的意志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么?”
“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在我弄明白这些之前,你【不能】关注其他事情——”
对了,从那时候开始。
赞迪克对你就有奇怪的【执着】了。
只是因为你并不在意日常用品的损耗,所以从未探寻过他那些做法背后的心理活动。
——所以,如果要说的话。
——那种【执着】究竟是什么呢?
———
“.你果然来了,海瑞斯老师。”
兰那罗的村落之南,禅那园的温室之北。在三次降落水位之后,顺着散发荧光的丛生蘑菇的引领,穿过垂落的金色菌丝,你终于抵达了那如梦幻、如乐园般的秘境——【童梦的切片】。*
弥漫着雾气的紫色空间,巨大的莲叶连通了道路。一路向上,最终抵达一片金色的大厅。而大厅中央,少年样貌的多托雷就坐在几人高的蘑菇伞盖上,小腿悠闲地在空中晃荡,低头摆弄着什么。
随着你长靴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你终于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布耶尔的眷属,兰那罗。
“.你又能看见它们了,执行官。”
驻足在他停留的那朵蘑菇之下,你目光冷淡地略过大叫的兰那罗(巴螺迦的花花!坏那菈!帮忙!),集中在了少年的身上,在心里比对着他和其他样本的异同,笃定地说道:“果然,你的【切片】不是单纯地复制,而是从时间维度分割了名为【赞迪克】的存在——”
“GaaBuild,阿巴斯,他是被教令院放逐时期的赞迪克对么?所以他在面对我时总是充满了愤怒和憎恶。”
“BetaBuild,埃舍尔,他的年龄应该更大一些,或许是刚刚加入愚人众
后,这就能解释他面对我时,为什么会是那样轻慢的态度了。?()☉来?小_?说?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而你,你是最开始的那一片,被我带回教令院的那一片,尚未被赶出森林的孩子,尚未被颠倒的梦——()?()”
“——哈哈,哈哈哈!()?()”
“没错,没错!老师你说得对!太对了!()?()”
宛如鬼魅、宛如怪物一样,少年松开了禁锢兰那罗的双手,捧着肚子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癫狂大笑:“海瑞斯老师,长大后的【我】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不是么?只是远远看着他们做的事,我都觉得可笑!”
重获自由的兰那罗被吓得瑟瑟发抖,咻地一声钻到土里不见了。
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年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才终于结束,然后跳下蘑菇,拉着你的手说道:“我知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提起,所以你可以叫我EtaBuild,海瑞斯老师。”
“但千万不要像称呼那些家伙一样,叫我【执行官】——”
少年的手冰冷的不像活物,好在你也不像。
死死握着你的手,他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看着你说:“作为交换,海瑞斯老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放心,那些碍事的东西不在这里,他们看不起年幼的【切片】,甚至质疑【我】存在的必要,所以【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和森林的联系,不会发现【我】才是最强大的那个——”
“【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我们】想聊多久都可以,海瑞斯老师——”
———
“你会否定自我么?”
“怀疑、失望,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完美,进而产生憎恶、嫌弃的情感?”
“.当然啦,我又不是您这样了不起的存在。”
听到你的提问,戈尔叹了口气:“人类都免不了这样吧。犯了错之后会想【为什么当初的我没能做好呢】、【为什么现在的我不能弥补呢】之类的事情,责备自己、折磨自己。”
“这么说,你也会产生【抹杀自己】的想法么,就因为你无法【认同自己】?”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似乎被你的话吓到,棕发的青年猛地看向你:“您说得情况也太夸张了。正常人就算不能和自己和解,也不至于想要就此抹杀自己吧。就这么不能接受自己么?”
“.不,那个人.他看上去并不像纠结的人。非常傲慢,对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回想了下记忆中的赞迪克,你摇了摇头。
戈尔闻言,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呃,这不是那种【我有个朋友】的话题吧.好好好我不再废话了.可照您这么说,他应该非常认同自己的成就啊——您知道,就像、嗯,赛诺、还有艾尔海森学弟他们那样。”
“——如果足够自信,可以毫不动摇地沿着自己的道路走下去,他为什么还需要寻求您的认同呢?”
———
童梦的切片里。
少年多托雷将一切向你坦陈:
“就是这样.为了保留我观察世界的全部视角,我将自己各个年龄的【切片】保存了下来,并运作成了独立的个体——()?()”
“海瑞斯老师,这样的研究,你还是认为没有意义么?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肯承认,我是这世上最接近你的【存在】么?()?()”
少年执拗地看着你,血红色的眼仿佛要将你淹没,恍然让你看到了那个当初被用草叉和棍棒赶出去的少年,不顾身上淌血的伤口,直勾勾地看着你说:“我不是疯子,也不是怪物!你也能看到兰那罗对不对!【无知】的是他们!我是对的,我是对的!?(小*?说)_[(.)]?▍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垂着眼,沉默了半晌。
随即蹲下身,用带着多伽罗香的手掌托住少年多托雷的脸:“.不,以人类之躯触及【真理】,你的研究很让人敬佩,【赞迪克】。()?()”
“我承认【你】的智慧,你是我的学生、我的同类,我的【主人】——”
少年的呼吸加快,血红色的眼死死盯着你。
“.可这世上只能有一个【你】,【赞迪克】,”在他灼灼的目光中,你慢慢靠近他,眼中的蜜海逐渐被他的倒影填满,“所以,【你】愿意为了我,杀掉其他的你么?”
———
你知道了。
如同利露帕尔爱着奥尔玛兹,希琳爱着基斯拉,那可怜的怪物在用他的方式,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刚发现200章了哈哈哈,100是散兵,200是博士,这是个什么鬼文章哈哈哈哈!总之谢谢大家支持!
*赛诺篇第十章,回all一下。
*没有兰那罗在本章受伤(非常重要)。众所周知,原神里【切片】一词基本只属于博士。所以大家可以去看下【童梦的切片】那个副本的描述,博士他原来,应该是和兰那罗做过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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