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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池衍能感覺到尾巴跟那一小塊不知為何沾了些水汽,雪白蓬松的毛毛都變得軟塌塌的。
    “師尊,為什麽我會,我會……”小狐妖似乎都被吓得語無倫次了。
    晏行被池衍的反應逗笑了,悠悠地喚了一聲池衍的小名。
    晏行笑着嘆了一句:“我現在相信小衍可能不是狐妖了。”
    池衍哪怕腦子還是迷迷糊糊,都能感覺到自己身為狐妖的尊嚴好像受到了挑戰,索性也不問對方了,一片黑暗中,不服氣地又伸手往後面摸索着,抓住尾巴跟,指尖在上面撚了撚。
    但下一瞬過載的快感猛然從大腦中傳來,讓跪坐在地的小狐妖又是狠狠一抖,連忙用抓着令牌的那只手抵着石壁穩住身形。
    池衍對現在的情況茫然又無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好像都怪怪的。可是心底深處又隐隐有些詭異的熟悉感,每當看到族中法術時腦子裏都會湧起的迷霧似乎驅散了不少,讓他鬼使神差地感受到了幾分從未有過的,應該獨屬于狐妖的感覺。
    本能驅使下,縮回去的指尖又悄悄地探了出去,試探着搭上自己的尾巴。
    記憶深處有模糊畫面一閃而過,自己這條狐貍尾巴似乎也總是會落在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影手中,池衍咬着唇,生疏地模仿着對方的手法,控制着下意識想要掃開的尾巴,指尖輕顫着摸了摸。
    “……小衍?”
    對面再次響起了細碎喘息,卻遲遲沒有聽見池衍的聲音,晏行等了一會兒,還是出聲問道。
    回答他的是一聲悶哼,若有若無的喘息也跟着陡然加劇,像是回到了剛開始小狐妖黏黏糊糊地說着難受的時候,但又有了微妙了變化,喘息中夾雜着不僅有難耐和急切,對面那頭的小狐妖似乎誤打誤撞地找到了什麽緩解的方法,已經顧不上搭理最開始被自己傳音騷擾的人了。
    被無情晾在一旁的晏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掌心中那枚小小的令牌,正在傳音中的令牌溫度微熱,那把已經被情欲侵蝕得不再清脆的少年嗓音從裏面斷斷續續地傳出細軟黏膩的動靜,無意識地不斷撩撥着另一頭的人,宛如用收起利爪,只留柔軟肉墊的狐貍爪子不斷在對方心頭上輕撓着,直接讓那溫熱的令牌成了個燙手山芋。
    晏行有一瞬想要直接出現在小狐妖面前,畢竟如今還沒有他不能踏足之地。
    但在那跟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之前,晏行閉了閉眼,再度睜眼時,視線落在了面前攤開的書冊上。
    巧合般的,與小狐妖目前處境相呼應般,晏行的身周也是一片昏暗,只有牆壁上嵌着的幾顆夜明珠散發着冷白光暈,房內唯一的暖色調是身前桌案上的燈盞,幽幽地照亮了下面攤開的書頁。
    紙張有輕微的泛黃,能夠推斷出應該放了有些年頭,不過若是讓池衍來看,就會發現上面力透紙背的字跡再熟悉不過,寫下這些文字的人也曾手把手地帶着他在符紙上落下過一筆一畫。
    從內容來看,這像是一份有關神界的詳盡記載。
    如今世道靈氣稀薄,飛升上界對于修士們來說更像是神話傳說中的遙遠故事,那些衆人敬仰的神靈也逐漸在時間流逝中亡轶在衆人的記憶中,只留下真假不明的模糊記載,落成了每逢年節時被供奉起來的一尊尊神像。
    可在這本泛黃的書冊中,那已經無法再被人得知的秘辛被詳細清晰地記錄下來,執筆之人宛如冷眼旁觀了千萬年間的滄海桑田,哪怕再濃烈的愛恨情仇都化成了他筆下的冰冷文字。
    正攤開的這一面是妖族風頭正盛時的神界,以妖族之身飛升的便占據當時所有神君的半數以上。
    桌案後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映照在昏黃的燈盞下,神色晦暗,攥着令牌的手掌卻漸漸松開,修長食指在書頁最末端的“狐族”二字上點了點。
    晏行壓抑着呼吸,無聲地緩緩長籲一口氣。
    還是等小狐貍見完了該見之人,再過去吧。
    放在書頁旁的令牌因為另一頭長時間沒有穩定的傳音而自動斷開了,靜靜地躺在那裏。
    與此同時,小狐妖那纖長的眼睫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
    昏暗中,那雙漂亮的眼眸中還殘留着歡愉過後的空茫,手中散發着幽幽白光的令牌閃了閃,逐漸熄滅,最後照亮了水光潋滟的微紅眼尾。
    “師尊……”
    池衍張了張嘴,失神喚道。
    可是此時卻沒有響起熟悉的嗓音了,池衍眨了眨眼,偏過頭看握在手中的令牌,才發現傳音已經自動切斷了。
    閉上眼時仿佛就能想象到自己師尊就在身邊,睜眼後再度回到獨自一人的現實,鮮明的落差讓小狐妖心頭控制不住地漫上失落。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先前那股要把所有理智都吞噬殆盡的情潮已經暫時褪去,狐貍耳朵和尾巴也能收回去了。池衍深吸一口氣,扶着石壁,腿腳有些發軟地站了起來。
    進來之前,青黛姐姐就說過試煉在一個時辰後會自動結束,池衍感覺自己已經耽擱了許久,覺得再這樣白白浪費時間好像有些說不過去,狠了狠心,還是戀戀不舍地把令牌收起來,決定等出去後再找人。
    不過這次再擡眼看去時,遠處那點出口似的光點顯露出了幾分端倪。
    池衍這才發現那光點旁嵌着一層套一層的咒文,這不像是人族的法術,起碼自己師尊從未教自己辨認過,但屬于狐妖的那部分本能又讓他産生熟悉的感覺,像是族中已經失傳的某種法術。
    池衍擡手,有絲絲縷縷的澄澈妖力從指尖溢出,慢慢向遠處鋪展開來。
    正如池衍所猜想的那樣,似乎感受到了同族的氣息,來自自己的妖力毫無阻滞地融進了嵌套的咒文之中,運轉了一圈後,那點白光倏然擴大,猶如一片黑暗中突然升起的一輪白色太陽,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感到一陣刺痛,池衍不得不擡手擋在眼前。
    等到刺眼的純白光芒散去,池衍放下手睜眼一看,卻是一愣。
    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一座座巍峨的白玉宮殿屹立眼前,雲遮霧繞中讓人錯覺像是來到了傳說中的神仙居所。
    而這裏也的确是神界,正是他前不久才從周雲廷的秘境中見到的景象。
    不過這次池衍覺得有什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些萦繞着的雲霧似乎都帶上了沉沉死氣,一望無際的整個空間中透着說不出的壓抑氣息。
    他正站在其中一座宮殿的門前,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吱呀一聲,厚重的殿門在他面前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想起開始前青黛所說的這次試煉沒有生命危險,池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撥開缭繞着的雲霧,池衍發現殿門裏也是一片死寂。偌大一個宮殿中,還随處可見生活的痕跡,似乎裏面的人剛離開不久。
    妖族的第六感沒有讓池衍察覺到危險的氣息,四處望望,大着膽子問道:“有人嗎?”
    少年人清脆悅耳的嗓音在寬闊的空間中響起,蕩開層層回音。
    池衍本以為不會有回應,不遠處的一個房門中卻傳出了一道女性嗓音:“小狐貍,往這來。”
    嗓音随和,像是鄰家大姐姐一般招呼他。
    池衍循聲過去,還沒推開門,就聞到了從裏面飄出來的陣陣酒香,讓他想起了自己那總喜歡小酌兩杯的兄長,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房門打開後,裏面的濃烈酒香更是毫不掩飾地撲鼻而來,地上是散落一地的酒杯酒盞,還有滾得到處都是的酒壇,然而坐在主位上的身影眼神卻很清明,不見一絲一毫的醉意。
    那是一個容貌極美的年輕女子,一手支着下颌,已經空了的琉璃酒盞在另一只手的手指間轉來轉去,正饒有趣味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狐妖。
    視線略過兩人的周圍環境,女子突然輕輕地啊了一聲,一拍額頭,揮了揮手,滿地狼籍瞬間被收拾幹淨。
    素手一點,那女子的面前便憑空出現了一把椅子,對池衍笑道:“随便坐,不用客氣。”
    這幅随意的姿态,想來就是此間的主人了。此處又是神界,眼前女子是什麽身份不言而喻。
    在池衍的印象中,神明都是故事話本中遙不可及的人物,此前遇到的周雲廷也僅是半步飛升,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真真切切的神,不由有些緊張,按着扶手,挨着椅子邊邊坐下。
    但對方讓他坐下後就再沒下一步動靜,只笑吟吟地看着他。
    椅子應該同樣是玉石制成,觸感溫潤,池衍的指尖扣着扶手,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姐姐……”
    池衍觑着對方神色,見對方沒有排斥這個稱呼,繼續道:“姐姐是這裏的神嗎?”
    年輕女子哈哈一笑,把指尖勾着的酒盞放下,探身直視着池衍的雙眼,反問道:“這問題有趣,那小狐貍你覺得神是什麽樣子的?”
    池衍這才發現,對方笑起來時,眼眸也是彎彎的,非常标準又漂亮的一雙狐貍眼,心裏霎時有一道閃電劃過,明白了眼前人應該就是自己此次試煉應該見到的本族前輩。
    ……阿兄竟然真的沒騙他?他們狐族以前這麽厲害的?
    果然,對方下一瞬便笑着道:“現在在這裏的每一位,飛升前也是妖,也是人,沒什麽特別的。”
    池衍好奇道:“所有的都是嗎?”
    “好像也不是。”女子擡手遙遙一指外面某個池衍不知道的方向,毫不在意地推翻了自己才說出口的話,“三界六道,總要有些特殊的嘛,外面有一位我便看不出他的來歷。”
    話語中帶上了幾許惆悵和嘆息:“或許直到我們全都随着時光湮滅,那人也會一直站在世間某處。”
    對方口中的那人聽起來像是非常厲害的角色,池衍跟着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但試煉開始前青黛所說的一個時辰時限讓池衍沒有選擇接着問下去,回歸正題道:“不到一個時辰後我就要回去了,姐姐讓我來到這裏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呀?”
    “一個時辰?”對方思索了一會兒,明白了,“原來你是從榷山上的試煉過來的。”
    籠罩在外面的沉沉死氣似乎開始蔓延上女子的眉間了,讓那白皙美豔的臉龐現出幾分灰敗之色。
    不過對方好像不是很在意,揮了揮手,池衍隐隐覺得周邊的空氣一滞,似乎有看不見的東西被人為停住了。
    “這個好說,時間流逝正好歸我掌管。”女子笑眯眯地對池衍道,“小狐貍別急着走,再陪姐姐說說話。”
    感覺到對面少年看向自己時欲言又止的擔憂目光,女子主動解釋道:“過不了多久,整個神界便會化為虛無,我也會随之消亡。”
    她笑吟吟地擡手按住被吓了一跳的小狐貍:“這世上萬物或早或晚都會走向消亡,又再輪回新生。即使飛升成神也不過是添了些看似無盡的壽數罷了,也照樣要遵循着陰陽平衡的天道法則,反正我活得實在太久,無所謂了。”
    女子偏頭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千萬年不變的神界第一次黯淡下來,只有她住處的上方還未受影響。
    “屬于妖族的盛世已經落下帷幕了,這次天罰過後,便是人族占據上風。我雖然無所謂一死,但千萬年來的修為就這樣舍棄終歸有些不甘。”
    池衍覺得兩人所在的時間似乎有微妙的偏差,對方口中的将來已經變成了現實,不過沒讓他多想,那纖細手指便輕輕點上了自己眉心,屬于對方的妖力源源不斷地被傳到自己體內。
    池衍感覺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自己不是第一次接觸到這股妖力,身體沒有出現排斥反應,妖力前所未有地充盈起來,在經脈中開始運轉。
    女子撤回手,滿意地看到眼前的小狐貍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适。
    毫無征兆地,自己好像就獲得了了不得的傳承,池衍呆呆地道謝,摸了摸鼻子,沒想明白對方怎麽選擇了自己。
    聽池衍這樣問,女子笑着,像是搪塞族中的小輩,又像是別有深意:“因為你是特殊的。”
    畢竟只有超脫于六合之外的生靈,才能接受她的傳承。但她沒打算明說,只是再次笑眯眯地道:“相逢既是有緣,小狐貍,你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尋常人窮盡一生可能都無法獲得的機緣擺在面前,池衍卻好像沒有特別的心動。
    小狐妖一向都容易滿足,如果非要選一個,他似乎更想要自己師尊能夠立馬出現在自己身邊,不過這個顯然是無法滿足了。
    “機會難得哦,你想要的法寶功法姐姐都有,保證讓你成為厲害的大妖。”
    于是池衍思考了一會兒,最終指了指牆角堆着的幾壇酒,清澈漂亮的眼眸看向對方,問道:“姐姐,我能夠拿一壇走嗎?”
    “……嗯?”
    小狐妖眨了眨眼,臉上露出柔軟笑意:“我沒什麽想要的,不過我有個哥哥,也和姐姐一樣喜歡喝酒,我覺得他應該會喜歡,想給他帶一壇回去。”
    “哈哈,自然可以。”女子掩唇一笑,越發覺得自己面前的小狐貍有趣極了。
    答應下來後,又沖池衍勾了勾手,示意小狐妖湊過來,神秘地壓低嗓音道:“既然如此,姐姐再給你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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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自己小徒弟的傳音斷了後,晏行等了一會兒,沒有再收到來自對方的動靜,心裏估摸着小狐貍應該是見到人了。
    晏行大概估計了一下時間,指尖再次從令牌上拂過。
    等待片刻,對面響起了蘇合的嗓音:“晏行?找我幹什麽?”
    “小衍應該差不多從試煉中出來了,你等下去接一下他。”
    “不是吧?小衍現在能跑能跳的一個大活人,你怎麽比我這個做兄長的還誇張呢?”蘇合大大咧咧地道,“妖族試煉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讓剛化形的小妖遇到什麽危險,大不了白跑一趟罷了,怎麽,你還怕小衍出來哭鼻子麽?”
    晏行皺了皺眉,聽着對方周圍的聲音,問道:“你不在榷山?”
    “對啊,本來要回去的,這裏又正好有個秘境要開啓了,反正小衍自己也應付得來,就沒回去了。”
    晏行道:“算了,我過去一趟。”
    “诶,怎麽回事,你那麽緊張幹什麽?”
    “小衍暈血很嚴重,我不放心。”
    “他哪有這毛病,你瞎折騰什麽。”蘇合的話音一頓,好像突然明白什麽,詢問道,“是現在才有的?”
    對面的音量小了些,有些愧疚和踟蹰:“……是因為之前看我死在眼前留下的心理陰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