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扬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好。”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盛木言见他脸上有了倦态,帮他掖好被角就要站起来,却被一把拽住。
    见他眼神里的不舍,盛木言笑了笑:“想聊天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先休息一下,过会儿我再来看你。”
    陆思扬深深凝视着盛木言,过了会儿,才道:“嗯,好。”
    他瞪大眼睛看着盛木言的背影,仿佛要把这个画面印进心底……
    盛木言轻轻关上房间门,回身的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方董,”盛木言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方律,“谈一谈?”
    “可以,”方律欣然同意,伸手朝旁边的小会客厅指了指,“盛总这边请。”
    盛木言走进会客厅,发现任擎川也在。
    他走进去在任擎川旁边的沙发坐下,单刀直入:“我要带他走。”
    方律将茶砖夹进菱花紫砂壶,眼皮都没掀一下:“不行。”
    盛木言瞪着方律,已经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你还记得不记得思扬原来的模样?你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
    他咬着后槽牙,沉声道,“方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把他关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你还能关他一辈子?”
    方律用热水沏开茶砖,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再开口,却不是对着盛木言。
    “你陪他来这里,也是想跟我做对吗?”
    任擎川虚虚扶了茶杯一下,语气依旧带着风度:“木言想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方律笑了笑,突然问道:“要是有人想把他从你身边带走,你会同意吗?”
    盛木言看着茶水冒出的氤氲水雾,语气冷冽:“方董这话问得着实没意思,任擎川可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盛木言,”方律眯了眯眼,语气比先前少了几分温度,“看在擎川的面上,我不计较你这些言语上的冒犯,你也最好识时务点,别闹得彼此太难看。”
    盛木言眼底浮现出一抹狠厉:“我今天来,就没抱着能心平气和跟你谈妥的想法。我听说,方董在M国的分公司,最近要签一笔大单子。”
    他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呷了一口,似笑非笑道,“真是巧了,你们的合作商,恰好跟我有几分交情。”
    方律眉宇间生出几分阴鸷:“盛总这是在威胁我?”
    盛木言搁下茶杯,迎着方律的眼神没有半分惧色。
    二人对峙着,四周的空气也登时凝固起来。
    良久,任擎川突然打破沉默。
    “舅舅,”任擎川向前探了探身,语气颇为诚恳,“恕我直言,你如果是真的爱他,那就应该想办法求得他的原谅,而不是把他囚禁在这里。”
    方律眼底有瞬间的黯然,却很快消失不见:“既然我爱他,那不更应该把他留在身边?”
    “即便是一个躯壳也无所谓?”盛木言不无讥讽道,“方律,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总坐着让他伤心难过的事,一步步把他推入深渊。到现在,你都不肯放过他,你还敢说你爱他?”
    一句句的话语,如同尖锐的冰凌,深深扎进方律的心底。
    “我没有!”方律咬牙想要辩解,“我不过是想——”
    突然,咚地一声闷响,从隔壁房间传来。
    几人瞬间停下交谈,默契地站了起来。
    方律莫名其妙有些心慌,快步朝陆思扬的房间走去。
    盛木言皱眉站起来,也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圆桌的底座有些小,踩上去的位置如果太偏就容易歪下来。
    好在他及时抓住了窗棂,才不至于跌回来。
    陆思扬惊慌地听着圆桌倒地发出的闷响后,随即响起的脚步声,也不顾得将桌子扶起来。
    他一条腿已经跨出了窗户,将上半身从窗口探了出去。
    夕阳将金色洒向大地,这是他期待已久的自由与解脱。
    方律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不要!”方律瞳孔猛地一震,飞快朝窗边跑去。
    可是已经晚了,陆思扬松开抓住窗棂的手,轻轻向后一推,整个人就落了下去。
    这一刻,方律眼前的画面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如同电影里的场景,一帧一帧卡顿般播放着。
    跑到窗边只需要一两秒的功夫,方律却觉得整个过程久到过了几个世纪,肋骨撞在窗台边缘也恍若未觉。
    方律双手伸出窗外,急急向外抓去,却只来得及擦过陆思扬在下落瞬间,高高扬起的,冰凉的手腕。
    指尖好像勾住了什么,方律瞪大了眼睛,看着纤细的绳子断裂,十八颗菩提珠子在空中四散开来。
    方律半个人探出窗外,眼睁睁地看着陆思扬跌落进大海,被巨浪生生吞噬,眼底的惊惧与绝望一点点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