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诀一扯缰绳,绕过人群,走到傅珩的车前。
“陛下。”月生颤颤巍巍地行礼。
顾诀点了点头,对着那封得严严实实的帘子低声道,“你不打算出来了?”
傅珩坐在里边,没出声。
“伤口疼,还是在赌气?”
里边的人咬了咬牙,“闭嘴。”
脾气还不小。
顾诀反倒是被逗乐了,唇角微扬,干脆一踏马蹬,飞身闯入车内。
“顾诀你――”
车身晃了晃,下一瞬,一道人影飞出,顾诀抱着傅珩,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旁人皆呼吸一滞,不约而同地看向这方。虽然对少主临幸敌国质子一事早有耳闻,但这亲眼看见,冲击力还是有些大。
顾诀瞪他们一眼,又讪讪地赶紧转回去,当做无事发生。
傅珩满脸生无可恋,咬牙切齿地说。
“放、我、下、去。”
顾诀挑眉一笑,凑近他耳边,撒娇道,“哥哥~别生气了,人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便让你回去。”
“真的?你莫再骗我。”
“当然。”顾诀故意蹭了一下他的耳朵,“可以骑马吗?”
傅珩脸微微泛红,“……可以,放我下来。”
顾诀松开他的腰,放人下去。
“来人,把赤戎牵过来。”
宫人立即把一匹通体黑红的马牵到顾诀面前,“怎么样?”
傅珩摸了摸马的鬃毛,这马本是大宛产的的汗血马,性子烈,极难驯服。却似是和傅珩有缘,在他手上乖顺得很,自己凑上去,轻蹭傅珩的脸。
傅珩一踩马蹬,翻身上去,顺了顺赤戎的脖子,赤戎发出一声舒适的长嘶。傅珩脸上难得地出现一些笑意。
“它喜欢你。”顾诀抱着手。
傅珩忙着和赤戎套近乎,没搭理他。
顾诀一撇嘴,抖了下缰绳,“跟上来。驾!”
马四蹄一撒,扬起尘土,向前奔去。
傅珩被扬了一脸的灰,扇了扇袖子,跟着去了。
两人一路跑,一前一后,衣袖头发被风吹起,身旁的景色不停变幻。好像很久之前,他们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其实那时傅珩就早察觉到过顾诀的心思,偏偏他只当做少年情窦初开,多少事还分不清。没想到任其发展,一朝野火燎原,烧得自己措手不及。
如果当初听从傅霄的计划就好了……吗?
前方的草丛忽然一动,露出一撮短毛。
“是鹿。”
顾诀轻声说,举起弓箭,瞄准那鹿尾巴,正准备放。只听刷的一声,不知何处射来一只暗箭,直朝顾诀飞去。
“小心!”
傅珩想都没想,飞身扑了过去,顾诀还未来得及回头,已经被傅珩一把推下马,重重地摔在草地上。
“有刺客!护驾!”
周边的军队听见声响,立即集结过来,寻着那箭射出的方向去追赶刺客。
“傅珩,傅珩!”
顾诀冲过来一把抱住傅珩,傅珩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额上一层细汗。他胸口上中了箭,又从马背摔下,磕到了头,后脑勺满是血迹。此时已经快失去意识,半闭着眼。
“医丞!传医丞!”
顾诀大吼道,他双目圆瞪,眼眶泛起一圈红色。医丞急匆匆地提着箱子赶过来,正要给顾诀处理伤口,被顾诀一脚踹开,“救他!”
医丞连忙点头,赶紧给傅珩医治。
顾诀跪在一旁,衣衫被傅珩的血水浸湿一大半,捂着他伤口的手上也全是血。
好多血。
他是不是要死了?
死了?
那我……
顾诀不知不觉咬着下唇,嘴上的嫩肉被咬得出血,一片糟烂。却感觉不到疼。
“他若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顾声音冰冷,目光却一直紧紧盯在傅珩身上。
为什么要救我?
明明我死了你才应该高兴……不是吗?
――
顾诀已经整整五日未曾踏出过他的寝宫,只静静守着床上的人,换药喂饭擦身,皆是亲力亲为。
少有人敢去打扰他,除了顾如叙。
“出去。”
顾如叙刚推门,便听到冷冷一声呵斥。
顾如叙不管不顾,走进内殿,“我一早便说过,五日之内,再醒不过来,便上凶多吉少了。”
“出去。”
“他体内还有蛊毒残留,之前的旧伤未愈,又被你折腾了久一阵,这次的箭伤本要不了他的命,是积压太久,引发蛊毒反噬。大概他的命,千锤百炼,早在阎王那儿押着了。”
顾诀沉默了片刻,“如何救他?”
“我无能为力。”
“我问你怎么救他!”
顾如叙轻叹一口气,“我真的没有办法,二十年的蛊毒,早溶于血脉,怎么可能逼得出来?”
“给他下毒之人,名叫藤原蟒。”顾诀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