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栖愣住了,他从未在顾英眼睛里看见过绝望,以及微不足道的希望。
    这个男人阴狠狡诈,不择手段,原来他也有如此绝望的时候啊。
    不多见。
    “若我死了,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把我……忘了也好,”顾英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可若你不在了,我便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别抛下我容栖,容栖啊求你别抛下我。”
    “……”
    “有意思,有意思,”沈容栖扯着嘴角笑了笑,昂起头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苦笑道:“好好好,我真是完了,我完了啊。”
    顾英从床榻上下来,双膝跪地一把抱住沈容栖的腰,一字一顿道:“我与你,生同裘,死同穴。”
    “你不会后悔吗,”沈容栖低头和顾英对视着,“生同裘死同穴这种话你就这么说了出来,你不会后悔吗,也对,你若是后悔了我也不能将你怎么样,到头来被灭口的恐怕还是我,这可怎么办啊顾英,不管你说什么我还是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你。”
    “怎么办啊。”
    顾英慌了神,明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沈容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也不急着催顾英给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就那么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顾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起身跌跌撞撞的扑到案桌前,执笔写下了什么。
    沈容栖仍旧立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顾英把那张纸塞进他手里,沈容栖扫了一眼,微微瞪大眼睛看向顾英。
    “你不想活了?”
    “若有一日我顾英负了你,你就将这信纸里的内容公之于众,让我死无葬身之地,”顾英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沈容栖没去看那张纸,他皱眉看着顾英,满脸嫌弃,“你做什么,怎么又跪我。”
    “我……”顾英脸有点红,“腿没有力气了……”
    **
    顾英的伤是在偏院养的,养了一个月也不见好,连自己正常行走都是个问题。
    沈容栖起了疑心,继续勤勤恳恳的照顾了顾英大半个月,终于在一天午后,故意趁着顾英换衣服的时候闯进房间里,果然看见某人痊愈了的伤口。
    用的是好药,伤口不仅痊愈了,连刀疤都淡了不少。
    “你身手了得,再加上软甲护体,刀伤本不重,主要是伤口中毒比较不容易恢复,我怕阿母过于担心这才叫你在这里养伤,自己没日没夜的照顾你,结果你故意装病,顾英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
    沈容栖语气里尽是嘲讽,扯着顾英的里衣不让他穿,顾英眯起眼睛撒娇,“好娘子了,这大白天的我不穿衣服怎么能行,娘子快把衣服给我嘛,我错了娘子,这不是想在你身边多待一会儿嘛。”
    顾英最近经常用这种语气说话,沈容栖已经见怪不怪,他抬手在顾英胸/前疤痕上游走,抬眸道:“这衣服,不穿也罢。”
    顾英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也不抢衣服了,一把搂住沈容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小心翼翼的问:“容栖,你,你愿意了?”
    一想起那天沈容栖被触碰后浑身战栗的模样,顾英就一阵心痛,连带眼神都悲伤了起来,“容栖,我会特别小心的,绝对不会弄疼你。”
    “那我要是不愿意了呢。”
    顾英眼神瞬间失落,但抱着沈容栖的手没松开,“容栖说什么就是什么,容栖不愿意,我就不碰容栖,我就自己躲一边难受去。”
    “你从哪里学来的招数?”沈容栖转身坐在床榻上,用眼神示意顾英跪下。
    顾英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一路膝行到沈容栖面前。
    “你还没说,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招数?”沈容栖抬手摆弄着腰带,笑眯眯的看着顾英,“你说了,我就把这碍事的衣物丢掉。”
    顾英犹豫了一下,低下头慢吞吞的开口:“我想哄好你,就让小祈去找了人来教我,但我保证我没别的心思,就是想学学如何哄娘子开心,然后她们就说,就说,我软一点,我家娘子就不生气了。”
    说到最后顾英耳朵尖都红了,沈容栖也讲信用,抬手把衣物丢到了一边。
    顾英碰过来的时候,沈容栖咬紧牙关,逼自己去正面面对顾英,若不能及时克服顾英带给他的恐惧,这恐怕将会是他一生的梦魇。好在顾英很温柔,时刻关注着沈容栖的神情,怀里的人微微皱眉都能让他担心好久。
    “容栖啊,我爱你。”
    “嗯……”
    结束后沈容栖自己沐浴熏香,然后穿戴好立在门口昂头望着天,偶尔有一两只鸟飞过。
    身后顾英贴上来,语气亲昵:“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去休息。”
    “在想……我终于克服恐惧了,你把我关起来的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是痛的,只要触碰你就会发/抖,但是不久前,我终于不怕了,”沈容栖转过身环抱住顾英,“等你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就为我抛去一切吧,陪着我云游四海怎么样,顾英,我这么说会不会太自私了,完全不在乎你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