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早过了C市的早高峰,城区的交通却依旧令人堪忧,导航地图上的路线被标记为大段的黄色拥堵状态。
    据说是因为今天有场年货节,全省的商户都在浩浩荡荡地赶来摆摊,直接把限速60的主干道堵成了步行街老大爷遛弯的行驶速度。
    贺凌风接连切换了几条推荐线路,仍没找到畅通的选项。幻术再缺乏杀伤力也经不起这么拖延,他干脆取出红蓝闪爆灯,单手扣在车顶,顺便朝路口指挥交通的执勤人员示意需要帮助,再双管齐下地摁响警笛和车笛。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真龙大人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机扔给林秋夏,边挤进车流边说: “有个电话的备注叫总机,打过去。联系技术部门,用手机定位高谁蒋和平的坐标。”
    前车纷纷让行,硬生生将三排车道挤成四排, SUV左躲右闪地穿梭其中。林秋夏生怕接不住手机,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差点没撞在挡风玻璃上。
    被颠得七荤八素肯定不好看,他都做好了被贺凌风嘲讽几句的心理准备。
    但贺凌风今天的脾气好得出奇,语气里有几分无可奈何,说的竟然是宽慰的话: “慢点。不差你那一时半刻——他们两个还没那么不济。”
    林秋夏心有余悸地摸摸脑门,接着手忙脚乱地拨号: “……哦!”
    片刻,手机里响起等候音,贺凌风又道: “特管局这些人,平时看着不着四六,早些年也大多正正经经地上过战场。他们受过训练,遇见这样的情况,知道该怎么应对。叫你找人做定位,是为了以防万一,用不着玩命。”
    贺凌风的音色不算低沉,大多数时候还会带着点戏谑的口吻,没个靠谱的样。可听在耳朵里,却仿佛有定海神针之效,莫名能叫人安心。
    林秋夏的心定下来,拿着手机的手也不哆嗦了,按贺凌风的指示继续拨号。
    特管局技术部的人接到电话,听见自家老大的号码对应起陌生的声音,还犯了半天的懵,最后连声道: “哦哦哦,是前夫人?好的夫人,这就开始做定位!夫人别急啊!”
    林秋夏: “……”
    是挺没个靠谱样的!
    事情迫在眉睫,林秋夏懒得纠正细枝末节的称呼措辞,直接答应道: “谢谢,麻烦您第一时间通知我调查结果。”
    他没看到的是,这一声应完后,贺凌风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真龙大人耳听六路惯了,不甚捎带上这么一句,竟仿佛被烫着耳朵,连胸口都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他紧随这一丝异样的感受,习惯性地开始探究:他先是认为自己不知在抽哪门子风,试图将这症状对号入座,自行诊断是什么毛病;对着对着,那丰富的人间经验便给出个确凿的判断——不算毛病,是不争气的荷尔蒙或者多巴胺在闹事。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些叫人心猿意马的激素,什么特定的场合才会冒出来呢?
    贺凌风的脑海中空白了一瞬,他将此理解为过于惊诧——眼下正处理在C市闹出大动静的怨执呢,他居然还有心思扯闲篇?
    那也太不务正业了!
    于是,很有正事的贺大人将自己的注意力暴力地扯回来,全副心神都搁在正事上,不容一丝的杂念。
    可他的眼神的余光却不受控,不由得从后视镜看向林秋夏。
    林秋夏无知无觉地盯着手机等技术部门的回电,贺凌风才如同藏住掖住了什么机密文件,释然松一口气。
    林秋夏一门心思用在担忧上,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手机屏幕,车子照常开着,他也注意不到贺凌风电光石火之间有什么动静,整个人快入定了。
    直到技术部门回信,他才活过来一样,大声叫道: “贺凌风,定位出来了,他们的位置还在移动!……等等,这个移动的方向不太对,他们好像在原地绕圈……”
    贺凌风头不抬眼不睁,长臂向后一伸,抽过来自己的手机,看到刚刚人工转化生成的示意图。图上高度还原了C市的建筑和街道,有两个小红点在96中学的操场上来回奔波,轨迹很有规律。
    他又把手机丢了回去,言简意赅: “特管局约定的交流信号。”
    “是什么意思?”林秋夏不由得紧张, “他们没事吧?”
    贺凌风道: “嗯,没事。”
    林秋夏发现这位真龙大人的语调又莫名冷淡下来,莫名其妙地搞不清状况;他也没准备开展读心之类的业务,只是悄默声地将问题咽回肚子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打算同贺凌风“不谋而合”,他也正致力于把林秋夏从脑海里抹去几分颜色。
    可努力也是徒然,反而越想越乱,他干脆大大方方讲解起约定信号和定位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