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玺微笑:“好的。”
    张先生出身寒门,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在二十岁那年连中三元,一举成名天下知。他学富五车,为人正直善良、敦厚老实,成名后意气风发地踏入官场,本想建功立业,却不料仕途多舛。没有家世背景撑腰,空有一腔热血引路,为官三载,朝中有分量的大臣竟都被他得罪了个透,再好的学问也敌不过奸诈小人的三言两语。
    他差点死在了流放途中,好在被路过的白洺夫妇撞到——作为刺客,白洺二人本不该多管闲事,但看他实在被欺负得可怜,莫桐有些于心不忍,手起刀落便劈断了拷着他的枷锁,又打晕了那些押送他的官兵。
    得救后的张先生非要报这救命之恩,固执得不可一世,说做牛做马都在所不惜。
    莫桐摆手,说大恩不言谢,他不听;白洺摇头,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也不听;之后硬是死缠烂打追到了白府,从此当起了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
    听了几日学后,白玺百思不得其解,以前是脑子抽抽了么?为什么要逃学?张先生明明讲得很有趣啊!
    ……
    站到西院偌大的校场上,莫桐道:“阿玺,你是夜杀门的少主,不管我们教你的你忘了多少,如今都需一点一滴慢慢捡回来。”
    白玺疑惑:“夜杀门?”
    莫桐娓娓道来:“夜杀门,顾名思义,是专门在夜里杀人的门派。”
    “杀,杀人?”白玺忽的咳了几嗓子,被惊了一下。
    “简单一点说,就是刺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莫桐一笑,眼神忽然变得冰凉,“在这世上,要想好好活着,就得有赖以生存的本事,我们夜杀门,靠的就是刺杀。”
    第四章 什么幕后黑手?
    夜杀门其实是一个挺特别的门派——首先他们名声在外,能令听者闻风丧胆,同时却又很神秘,江湖中大多数人都不知其门派究竟有多少人,又究竟为何人。
    这主要归功于他们绝妙的伪装,夜杀门的刺客们白天只是一本正经的寻常百姓,走在路上也不会有人起半点疑心。只有在晚上,他们才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面刺客。
    其次他们不完全算是江湖中人,因为他们还听命于圣上,圣上要当盛世明君,要留仁德功名,一些不能明目张胆除之而后快的人,便由夜杀门去做掉。夜杀门也因此多了一道隐形屏障,但同时也少了一份自由无拘。
    一直以来,夜杀门的人行事都谨慎而隐秘,干脆而利索,还特别极端——要么狡猾地栽赃陷害给他人,要么直接让案子成为悬案。
    各路烧杀抢掠,有些名气的帮派,往往都不知道是谁陷害了自己,就被莫名其妙端了窝灭了门。侥幸活下来的人只得恨恨朝地上啐唾沫星子:还讲不讲江湖规矩?!
    嗯,夜杀门不太讲江湖规矩。
    各地官府衙门,也最害怕接到谁家被一夜灭门,或者某某离奇死亡的案子……
    不过说到底,他们其实只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刀,为权、为钱而出鞘,无谓正与邪。
    不知为何,白玺内心对“杀人”二字莫名抵触,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内心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地喊:“那是不对的!”
    于是,后来他也没再多问。
    直到将偌大的白府逛了个遍,莫桐才敛了笑,道:“阿玺,我和你爹一直坚信,尔乃蕴玉之石,但我们到底是太过急于要将你雕琢为绝世美玉了。我们忘了,再好的璞玉,也要用时间慢慢去历练。”
    白玺一脸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地静静倾听。
    “我们也没逃得过为人父母这一意孤行的固执,只一心想着要将我们以为最好的都悉数给你,但我们至少也该听一听,你的心之所向的。”莫桐眸中闪过自责,继续道,“你这次昏迷不醒长达三月,我们日日忧心忡忡,也暗中悄悄调查,但是时至今日,仍然未寻到那幕后黑手一星半点的踪迹。”
    白玺好奇追问:“什么幕后黑手?”
    “圣上独宠你姑姑白贵妃,上元节前一日,贵妃娘娘设了家宴,我们一家欣然前往兴庆宫寒香殿。”莫桐道,“寒香殿内有一碧蓝冰湖,瞧着就让人心旷神怡。你向来不愿听长辈们唠叨,也爱独来独往,我们便由着你牵了马独自在冰上骑行散心。”
    莫桐顿了顿,目光怀疚。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从小被他们寄予厚望,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还是会感到不堪重负。
    可他们也是没办法啊……
    莫桐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冰湖冰厚,多年来从未出过意外,却不想那日……”
    那日,白洺、莫桐、白贵妃,三人坐于凉亭下。白贵妃屏退了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与他们边饮茶边商议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