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脸淡定,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没有理他。
    白玺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他忽然很想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莫桐问向白洺:“洺郎,这孩子是打哪儿来的?”
    “洛阳。”白洺话音刚落,莫桐便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日后再细细说与你听。”白洺递给莫桐一个放宽心的眼神,转身对小六道,“小六,先带他下去安顿。”
    “是。”小六领命,正欲抬脚,却见少年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在出神,小六只好走到他身旁,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走。
    少年竞也看懂了,对白洺略一颔首行礼后一言不发地跟着小六离去。
    只是白玺注意到,他刻意而小心地与小六保持了几尺远的距离。
    白洺早已从莫桐寄给他的书信中知晓了白玺醒来、以及失忆了的消息。是以,看着孩子用陌生的眼神望着自己,虽心中微痛,但脸上还是笑了笑:“阿玺!快过来让爹好好看看!”
    白玺自然也知道他是谁,莫桐时常向他说起他这个爹。当下他也不扭捏,走至白洺跟前,轻喊了一声“阿爹”。
    白洺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用红绳穿好的翡翠玉坠,倏地亮到白玺眼前:“看,玉坠爹给你找回来了!”
    莫桐忽的惊讶了神色,这玉坠是他们儿子从小戴到大的,但于几月前不翼而飞——那日将白玺从湖中救起后,玉坠便不知所踪。
    莫桐心中顿时生出很多疑问,但她也并不急着问。
    这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翡翠,常年累月地吸收纯粹的日月精华,使得它清亮似冰,晶莹透彻。它未经任何的人工雕琢,只是受了天地的恩赐与风雨的打磨,依稀可见其中蕴含了一朵幽蓝的花儿,此乃蓝花冰。
    若不是因十几年前的一次机缘巧合,白洺有幸在云岭苍山中偶然将它拾得,它也许会一直与日月同光。
    白玺在看到玉坠那一刻,不可置信地瞳孔一缩!
    这玉坠,好熟悉!
    刹那间,好似天光猛地破晓,无数被锁在黑暗中的记忆汹涌着翻腾而来!
    无数影像掠过脑海,无数声音划过耳际。
    半晌,白玺颤抖着抬手接过玉坠。
    第六章 他轻敌了!
    是夜,白洺与莫桐同榻而眠。
    莫桐柔和地依偎在白洺宽厚结实的胸膛中,终于忍不住将憋了半天的疑问问了出口:“洺郎,那孩子可是和我们阿玺的玉坠有何关系?”
    “有,”白洺正色道,“玉坠是从他身上拿回来的。”
    “怎么会?”莫桐不可思议地坐起身,神色一凛,“莫非他和当日推阿玺入湖的灰衣人有关?”
    白洺遂也跟着坐起身,就着屋内半暖的烛火,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自己的夫人。
    此次白洺前往洛阳的任务,是暗杀当地最富有的商贾,王昆,以及……灭他满门。
    夜杀门向来雷厉风行、冷酷无情,只要接了任务便只管执行,从不过问个中缘由。
    那日,白洺及众手下身着玄色夜行衣,蒙着面隐身在王府外,有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待子时更声响过,他们便悄无声息地迅速翻墙而过……
    王昆财大气粗,养了许多保镖为他守门,不然他夜里会睡不着觉。
    但他如何能想到,这些个身强体壮的保镖们竟然会被偷偷暗杀掉?
    夜风为他们送去一阵迷人的暗香,诱人的安详。不出片刻,骤然变得绵软无力的他们全都死得无声无息,没有惊动府里睡得正香的任何一个人。
    任务书上写的是灭满门,白洺低声下了道命令,其余人便训练有素地分散行动,将闪着寒光的匕首悄悄放到那些熟睡之人的脖颈间……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嚣张而热烈地肆虐开来。
    王昆不愧为富甲一方的巨贾,这座府邸极其广阔,大大小小的院落分布得参差不齐,数十名黑衣人疾行在这些院落中,虽争分夺秒地行动着,却并未发出多大动静。
    白洺与几名最信得过的得力心腹一组,几人找了许久,方找到王昆所住的院落。
    意料之中,院子里还有数名保镖。
    众人一看便心中了然,这些才是真真正正有功夫的高手。不像先前那些,只是看着膘肥体壮凶神恶煞,实际却无多大真本领。
    他们甫一接近院子,那些保镖们便立刻警觉起来。
    夜色掩映下,危险的利剑悄无声息地出鞘,一场硬仗,一触即发,在所难免。
    顷刻间,刀光剑影不断,屋内熟睡之人被铿铿锵锵的打斗声吵醒。
    王昆打开屋门一看,院中一片血肉横飞,他高价请来的高手们或紧咬牙关浴血奋战,或躺在地上死不瞑目。不管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大多缺胳膊少腿,染了一身猩红而刺眼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