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nibal发现水岛在说话时,是按照日语的语序说英语。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英语水平太差,就是因为他的脑子有问题,精神疾病抑制了他的语言能力。也许他以为自己说的是日语。
    “是的,去年二月十三号,我杀死了一个十九岁的白人。”水岛说这话时脸色有些悲伤,“那是情人节的前一天,我必须那么做,那是我送给她的礼物,是她让我那么做的……”
    Hannibal听着。
    水岛说:“我是个医生,牙科大夫,为了和她来美国,我卖掉了口腔病诊所。”
    “她利用你来美国?”
    “是的,但是,我愿意被她利用,那说明我的价值,直到那件事发生。她要我拔除男孩儿所有的牙齿,我不愿意那么做,你知道,我是牙科大夫,我非常清楚地知道牙齿的重要性……我们发生了争执,然后,她带我去见了一个人。”
    “谁?”
    “Hie,是个华人……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关于那天的记忆是清晰的,可我觉得杀人者不是我,我似乎被注入了另外一个人的人格……”
    Hannibal觉得很古怪。
    心理暗示谋杀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有些人在接受了太多视觉、听觉乃至嗅觉的暗示后,意识变异,从而发生不能自控的行为。但大多数心理医生也不能保证这种暗示是绝对有效的,更何况水岛只见过Hie一次。
    “我杀死了男孩儿,但是没有拔除他的牙齿……他们发现我没有完成,几乎放弃了我,我找不到她了,也没再见过Hie,而此后的几个月,我有时会接到他们的电话,是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号码打来的……”
    “是恐吓电话。”
    “对,是恐吓电话,电话里有奇怪的声音,是……是电波,”水岛似乎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脸色变得刷白,“还有奇怪的说话声,他们录下了我和Hie的对话,而录音里只有我自己的声音,Hie的声音被模糊处理过……那真的非常可怕。”他的汗流了下来,“我去了警察局自首,为了不使她受到连累,我告诉警察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而他们去了现场,发现……发现现场根本没有尸体。”
    Hannibal皱了皱眉头。
    水岛颤巍巍地说:“那个被我杀死的男孩儿,不见了,附近也没有我的指纹或者脚印……直到半个月后,警察在另外一个距离案发地点十五公里远的地方发现了他,他们还在附近发现了别人的脚印与指纹,不是我的,就连案发时间和受害者死亡时间也和我记忆中的不符,因此我被无罪释放。”
    Hannibal心中的谜雾渐渐变得厚重。
    按照水岛的说法,他肯定已经杀死了那个男孩儿,而且能确定作案地点,现场证据却证明他没有杀人。
    第一种可能,有人转移了死尸,清除了作案痕迹。
    第二种可能……
    “现在的时间,和日期。”Hannibal问。
    水岛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看了看桌面手机的显示日期,回答道:“是3月11号,晚上12点,过1分。”
    手机显示是3月12号。
    Hannibal发现:水岛大脑里的时间概念被人篡改了。
    也许是在一年多以前,他做下那桩谋杀案之前,有人把他的时间“调慢”了一天。
    Hannibal把冷掉的苦艾酒送到水岛面前,看着他喝了下去。
    “‘她’是谁?”
    “不,我习惯成他为‘她’,实际上是‘他’。他叫Misaki。”
    “他来美国干什么?”
    “追一场十七岁的噩梦。他说那个梦挖掘了他的杀人潜质,除此之外,他有Sadism&Masochism倾向。”
    “他的梦是什么?”
    “一个立陶宛人,被称作切萨皮克杀手。”
    Hannibal的眼睑颤抖了一下。
    “你是否患有精神疾病?”
    “是的。”水岛的表情变得惆怅,“我两次被查出患有认识记忆障碍症和外向性孤独症。”
    “你在漩涡里,漩涡是‘她’,你把对自己对她的感情当做寄托,塑造了一个为爱情杀人的角色,那么,水岛先生,在这个故事里,第三者是谁?”
    “切萨皮克杀手。”
    Hannibal低头看了一眼表。
    “每个人实现自我的方式皆不相同,叙述的一系列经过,不能排除想象力的干预,你是否有兴趣做个治疗?”
    第29章
    OB带着一腔怨气盯着对面的Hannibal。
    他的小臂缠着绷带,脖子那道缝痕,就在偏离颈动脉1.5公分的位置,眼皮内还残有淤血。
    “Doctor Lecter,你的礼物真是特别。”他说着,把视线投向窗外。
    马路对面的会所外搭起了脚手架,二楼几条变形的钢筋向墙外张曲着,窗户下方,大面积酥裂的混凝土掉在人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