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日本威士忌。”
    第74章 七十四瓶酒
    “说什么胡话,我?们昨天?才?见过面。”日本威士忌指了指餐桌上的玻璃杯,笑道:“喏,你不是?还带了花回来,忘了吗?”
    “……花?”
    “是?啊,我?正准备出门买只花瓶来着。”
    清水清顺着那只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插在水杯中的白色小花努力伸展着茎叶,却仍旧无可避免地带了几分萎靡。
    它属于草地、属于花园、属于蓝天白云、属于这世间的一切自然,而不是?一只玻璃杯或者一只花瓶,所以它维持不了生机,从它离开泥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来?日的枯萎。
    “不用?麻烦了。”
    那朵花的轮廓逐渐与一束放在无字墓碑前的白花重合,清水清抬手随意地?擦了下脸颊上未完全干透的水痕,语气平静地?挑明事实:“反正它明天?就?会死掉吧。”
    他记得那枝花。
    在某场任务结束后,他突发?奇想地?从任务目标家里折了一枝白色的小花带回?去。
    人生大部分时光都在组织里度过,对生活常识的知识储备量极其薄弱,于是?他就?也没意识到送给别人一枝白色的菊花是?多么失礼的行为。
    可日本威士忌只是?流畅地?接过花,笑着说要去买一只好看的花瓶把这朵花养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说希望死后能再收到一朵这样的花,清水清当?时没有想太多,他向来?是?一个不爱多想的人,但是?“死”这个字还是?让他当?即决定再也不要送日本威士忌什么花不花的了。
    他的确无法理解生命的意义,但是?那并不影响他清醒地?认知到自己想要的是?一个活着的日本威士忌。
    生命中有关父亲角色的缺失,让他在逐渐接受日本威士忌后不自觉地?将其代?入了父亲的形象中,他敬爱这位年长者,他和日本威士忌是?搭档、是?上下级、甚至可以说一句是?朋友,与此同时,出于立场不同,他们又是?敌人。
    清水清曾经质问自己,扪心自问,在事迹败露之前,你真的没有意识到日本威士忌是?个警察吗?
    明明嘴里说着厌恶虚假,但是?让他深陷这种欺瞒泥潭的人恰恰就?是?他自己,他让自己只看得到他想看的画面,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迫使自己忽略异样。
    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纠结已经毫无意义,所有美好的过往和对立的纷扰都已经褪了色,因为日本威士忌死了。
    最让清水清感到悲哀和痛苦的并不是?最终没能救下日本威士忌,而是?他甚至没有尝试去救,当?那个有关日本威士忌是?卧底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只是?在安全屋静坐着,听着突兀又急促的手机铃声从喧扰走?向寂静,随后再也没有响起过。
    他未必一定能救下日本威士忌,也未必不能救下日本威士忌,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做,甚至幼稚地?没有接听那通电话。
    日本威士忌的那通电话不是?为了求救,那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或许只是?想最后说几?句唠叨和劝告,但是?他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和幼稚,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熄灭,听着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却始终没做出任何动作?。
    不久后,新的消息传来?,日本威士忌死了。
    他知道日本威士忌葬在哪里,毕竟总会有人想让他知道那个地?址,但是?他始终鼓不起勇气踏入墓园,因为事发?的那一天?他什么都没做,他痛恨自己的不作?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走?向了死亡。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摸了摸,大概是?顾忌那些缠绕在额头的纱布,那只手上的力度很轻,清水清没躲,透过略长的刘海去看那位他许久未见的搭档。
    “但如果它明天?就?会枯萎,那就?更要趁着今天?好好对待它了,对吧?”
    清水清微愣,半晌才?喃喃道:“……对。”
    “休息一会儿吧,清,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推着银发?青年走?到客厅,把对方按在沙发?上,自己却没坐下,拿过搭在沙发?背的外套穿上。
    “你要去哪儿?”清水清仰头问道。
    “为送你的花买一个好看的花瓶。”男人笑着跟他商量起来?:“蓝色的怎么样?浅蓝色的话,和白色的花搭在一起一定会很好看吧。”
    是?的……很好看,他曾经见过那幅画面。
    清水清注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张了张口,最终却缄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