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不说谎,却不代表你不会隐瞒。”
    他突然收回了一只手,自然地攥紧那只正下?滑中的手的手腕,与?此同时身体也?再次逼近,将困住银发青年?的空间再次缩小。
    “所?以,你隐瞒了什么?”
    被挟制在空中的那只手的手指蜷了蜷,清水清的喉咙缓缓滚动,他与?琴酒之?间的距离已经被缩得极近,他微愣地看着那双绿色的眸子,无端生出一股想要逃避的冲动,大?脑在叫嚣,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的视线并未游移,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看那双眼睛本?身还是绿色瞳孔中的自己的倒影,也?无暇去看清楚那个倒影是否也?同现实中的自己一样陷入无措。
    琴酒敏锐地注意到清水清的嘴唇微微颤抖,大?概是准备说些什么,在胜利感和期待中,他听到对方轻声道?:
    “……别问了。”
    高大?的金发男人额角的青筋骤然一跳,松开握着的那只手腕,缓缓直起?身,他的嘴唇紧闭着,唇角下?压,似乎在抑制身体里翻涌的气血。
    清水清阖上眼睛,垂头做了个深呼吸,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眸子中已恢复一片清亮。
    “琴酒,不要问了,我不想骗任何人,尤其是你。”像是怕对方没听清晰,又像是怕自己没听清楚,他加重?声调重?复道?:“尤其是你,琴酒。”
    没人能拒绝那种真诚又澄澈的目光,即使知?道?那是建立在隐瞒的基础上。
    一股不知?何处滋生的焦躁不断为自己寻找着存在感,琴酒在原地踱了两步,目光骤然落在了他们身旁的餐桌上的花瓶上。
    身后传来一道?透着紧张的声音:“琴酒。”
    琴酒按耐住将那个破瓶子连同身前的桌子一并掀翻的冲动,极具嘲讽意味地笑了一声,突然回头道?:“我们现在这算什么关系?”
    这个跨越度极高的问题似乎超出了银发青年?的预料,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道?困惑声。
    而后清水清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考。
    琴酒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答案,时间在钟表的嘀嗒声中流逝而过。
    那个人在专注做某件事?时身上仿佛带着什么魔力,没人会觉得他是在思考如何敷衍应对,而是真的在认真考虑问题的答案。
    良久,清水清认真道?:“都可以,只要你喜欢,无论你怎么定义都可以。”
    一道?寒风快速掠过,伴随着刺耳的椅腿划过地板声和凌乱的脚步声,琴酒拽着对方的领口,半强制地将人从椅子上提起?来。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前的人,森然的目光从那张平静的脸上一寸一寸地碾过。
    清水清头皮发麻,分不清窒息感是来自被攥紧的领口还是被虚空中无形的手捏住的心?脏,几乎忘了呼吸。
    他们维持着这个紧张的动作对视了一会儿。
    男人带着熟悉的沙哑又幽冷的声音响起?,是他曾经听过无数次的句子,清水清却觉得那几个字猛地砸在了他的胸口,又硬生生挤进了那颗麻木的心?脏。
    “我去抽支烟。”
    琴酒的眸子暗得仿佛透不出一丝光亮,只余下?一片毫无温度,但是在松开银发青年?的衣领后,他甚至还耐心?地为其理了理变形的布料上的褶皱,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去抽支烟。”
    失去了着力点,清水清后退几步跌坐回椅子里,他咳嗽了几声,眼角泛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水意。
    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是阳台的门被摔上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透过蒙着水雾的视线,最后看了一眼那朵白?菊。
    阳台上,琴酒指尖夹着烟,包裹着他的十二月的寒风带走了一片缭绕的烟雾。
    【“你在借那个瓶子祭奠谁?”】
    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捻灭香烟的星火。
    无论是谁,但是他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那个曾经代号日本?威士忌的卧底。
    *
    就像琴酒刚刚说的那样,他去阳台抽了一支烟就回来了。
    没人提起?刚刚的闹剧,他们如同前几天一样默契地相拥而眠,清水清合着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勉强睡着。
    天亮时,睡得本?就不太安稳的清水清察觉到身旁的人起?身离开,他本?能地抓住了那只手,对方似乎低声说了什么,但是半睡半醒中的他没能听清,只是渐渐卸下?了指尖的力气。
    两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大?亮,清水清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揉着眼皮的手骤然顿住——他甚至忘了放下?手,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餐桌上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