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海浪飘动的墨发如云如雾,白皙如瓷的容颜被眼角下像泪珠一样的鳞片点缀得更加娇美,美眸浅淡,与我目光相撞……
    ……
    经过一个长久昏黑的梦,我的记忆恢复了一些。
    我是本欲乘船从稻妻赶回璃月的,但我的运气实在说不上好,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将船只掀翻入海,上面的乘客也尽数落入海中。
    在茫茫大海之中,一眼望去全是冰冷的海水,哪里有什么生存的希望,在记忆的最后是我无力坠入深海的绝望。
    我将记起来的记忆整合几番,倾诉一般急匆匆说与时先生听。
    他端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听着,冷静持重的样子与我产生强烈对比。
    [果然……]我叹了口气,颓废地卸下挺直腰背的力气,脸上毫无生气,[根本没有活着的可能性吧……]
    时先生却是一副沉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的唇齿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赤鱬。*]
    [赤鱬?]
    听到我的疑问,时先生对我笑了笑,贴心解释道:[赤鱬,是生活在璃月南海深处的一个种族。人首鱼身,声如鸳鸯,能纺会织,泣而落珠,其豪膏燃之不灭嗯……食之可治疥疮。*]
    [不过,大概璃月南部的子民现在更愿意称之为鲛人。他们曾经是漩涡之魔神的眷属,不过他们大多性情温和良善,如今也大多隐居于海底,甚少出现在人前。]
    [想来,是你濒死之际得到了她们的救助,如今才会仍有一线生机在身。]
    第178章 番外 落墨织卷·云深树影
    人之一生,以婴儿落地哭喊伊始,于亲友哀恸哭灵为终。
    草木枯荣,死生轮转,是自混沌初开之时万事万物不可违背的秩序。
    生者在人间,逝者住黄泉,而这里……
    是介于生死之间的峡间,是生魂的驿站。
    我扶着窗沿慢慢坐下,窗外赤色的花海一眼望不到头,昏沉的天光砸进花海之中,无声无响。
    美丽又虚无。
    这样的景色,如果看多了难免会觉得有些寂寞。
    时先生说,他已经在这里守了许多年,在这期间,曾有不少客人在此处短暂落脚。
    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如山间不断变换形态的流云。
    我忽的想起初来到这里时听到的河中幽灵的絮语:
    它说——好痛苦。
    它又说——好寂寞。
    那么……时先生呢?
    我看向悠然赏景的少年郎,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这个在我唇齿间转了无数个日夜的问题:
    “时先生……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也感到孤独?”
    时先生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回答,他垂敛下眉眼,曲起手指轻轻触碰细长的花瓣,又转瞬抽离。
    我等了许久,才听到那温和又晴朗的声音。
    时先生说——他也是人,他也有凡人应有的七情六欲。
    我想,时先生也会感到寂寞,不然……他怎么会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露出那样令人心碎的落寞神情呢?
    可当我再继续追问,时先生一句“习惯了”就此封了我的口。
    这里的天色似乎总是昏沉沉的,不论白昼还是黑夜,天边都是昏黄的颜色,在目之所及的一线处与盛开不败的彼岸花相接,莫名有些压抑和寂寞。
    我时常会以描绘丹青来驱散这如大山一般的空寂,但就算如此,若是一直不与人说话,我想我迟早会变作疯魔的女娘。
    所幸时先生会时常来与我讲一讲光怪陆离的故事与传说,我也因此知道了一些鲜为人知的趣事。
    我在偶尔脑袋中会露出这样一个念头:若是未来不能凭借作画谋取生计,倒是可以试着依仗这些故事跟说书先生抢抢饭碗。
    不过有一次,时先生照常与我讲世间奇闻的时候难得卡了壳,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竟扔下我这个故事听了一半,兴味正浓的可怜虫急匆匆走了。
    这一走,竟是接连好些天没见着他的身影。
    我不知道时先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当然,我也无权过问。
    我就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等待着,闲得无聊的时候用手指敲敲窗沿,戳戳赤色的花瓣,回味咀嚼那个讲了一半的故事。
    那是一棵鲜为人知的神树。
    相传在渊海黑水之间,有一处风水宝地——都广之野,环又九丘,拢雾罩水。
    那棵神树便生长于其中一座丘山之上。
    神树青叶、紫干、黄实,高达百仞却不生枝条,蜿蜒曲折,拨云入空,根节盘错,下通九幽。
    可上天入地,无不通达。
    时先生当时便是讲到了这里。
    我念着这些内容,忽然睁圆半眯的眼,整个人像是璃月武侠小说中的主角打通任督二脉一般,脑袋一瞬间无比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