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钱子正突然语气怪异得问了这么一句,唐桂着急找东西,为没在意。“你是不是傻,这不是人尽皆知了嘛。当初林钟将军他儿子出征,被周国公陷害叛乱,后来林家被封,他家里头老母姊妹全被抓了去了周国公府。”
说着,她又道:“这事儿后来传出来,皇上竟也没管。我猜当初他爹死的时候,八成也并非如传言那般病死了,也是被周国公下了毒手也说不准。那你说那么强壮安生的一个人能被区区一个风寒给要了命吗?”
唐桂光顾着说了,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钱子正已然昏倒。站在身后的,是个浑身腐烂,半身白骨的鬼。
她觉察不对,是几个小厮先看见的。当即扔了手里的灯,哇的一声喊了句:“鬼!有鬼啊!”
于是都跑了。
唐桂是被这声音给吓到的,她回头时,不偏不倚被林成掐了脖子。她惊慌之中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纯白骨的手在血肉上掐出血印子来。
时浅及时出手,白骨才松了手。唐桂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着急之中不顾一切起身就往外跑。
也顾不得昏倒的钱子正。
时浅盯着鬼气升天的白骨,试着安抚他。“你冷静点。”
林成静不了,“当初我之所以成为大鬼,不仅是万鬼所托,还有的就是有个神仙……他封了我的怨念。”
时浅:“你要是杀了人,就会变成鬼,真正的鬼。”
林成道:“我现在已经是了。”
时浅严肃道:“你是要变成墨竹那样吗?”
林成愣了,他试着收住了鬼气。皮肤渐渐恢复,白骨生出血肉,化成了凡人的模样。
“我见过。”他轻声道,“我见过十八净牢里的恶鬼。”
时浅:“若是那个唐桂话说得没错,那个周国公死后去的便是十八净牢。他手上担着的,可是万条冤魂。具体的规矩,我想你肯定会比我清楚。”
林成:“……”
他最后转身,只冷然道了一句。“茶也喝了,你们走吧。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时浅愣了愣,颔首没说什么,抬手抓着沈昩的手便走了。忽而想到什么,止步回头看了眼地上还躺着的人,道:“这人,你也看着办吧。”
闻声,林成低头看去,竟还真有个人!
林成:“……”
出了林宅,时浅忽而笑了声。
沈昩问他,“你笑什么?”
时浅笑意不散,“只是如今咱们二人又要流落街头喽。”
沈昩抬头看了看月亮,夜色已经如此深了啊,他丝毫没有察觉。
“你冷不冷?”说着,时浅就伸手握紧了他的手。
一股莫名的暖流从手心涌了上来。
沈昩勾唇一笑,反手也握紧了那只大手。“不冷了。”
“等事情结束,咱们就在人界找处这么大的,有山有水的好地方,然后再盖上两所竹屋,这里一个,那边一个。到时候我们就不用露宿街头了,那会是我们的家,只属于我们的家。”说着,他脸上尽是笑意,时而抬手比了比大小和位置。
沈昩看着他,没说话。盯着他的侧脸,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月色闪闪冒出的光亮。
二人坐在一家门店屋檐之下,沈昩靠在时浅身上,不知怎么,总觉得他身上热乎乎的。
时浅:“还暖和吗?”
沈昩颔首,反而抱得更紧了。
时浅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笑声道:“那之后每一个冬天你都要抱紧我啊。”
话音刚落,他又补了一句,“不能只冬天,每一天都要抱我。”
沈昩:“夏天太热,我不抱你。”
时浅皱了皱眉,“啊?那我找处凉快地方,你还是得抱我。”
沈昩:“……幼稚。”
时浅笑声逗他,“夫人~”
沈昩:“……”
时浅:“宝贝儿~”
沈昩:“……”
时浅:“心肝儿~”
沈昩受不住这甜腻腻,蹙眉道:“肉麻死了。”
时浅低头看他,眼中笑意不散。“好,不说了。睡觉。”
第二日他们早早醒了,在街上来人之前便回了张府。
正好张府开了门,闻声老夫人醒着,二人这才进屋探望。
老夫人见二人还没走,于是道:“谢谢你们来看我,昨日闹了家中一桩丑事,实在是见笑了。”
时浅:“没有,来看您也是应该的。不过我想,您那侄女之后兴许都没有胆子再去林宅了。”
老夫人虽不懂他这话中具体的意思,不过也没多问下去。
沈昩开口道:“您可了解当初林宅中的事?林成被冤叛乱一事,当真是周国公所为?”
说实在的,老夫人略知一二。她也只摇摇头,“那事情过了十年,我的确记不清了。传言不一,有人说黑的,有人说白的。无论黑白,如今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也实在不知该信哪个了。而林家将军忠义一事,那是城中百姓有目共睹。无论如何,都是变不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