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迟带的项目会进入到扯头花阶段也不意外。
    梁爽戴着耳机,里面没放声音,她面不改色敲自己的键盘,听到会议室里的声音清楚,正在飞锅竞赛,讲的是方案对接出了岔子,没用客户指定的代言人去做方案,但这份方案竟然被项迟直接转手给客户了,客户觉得自己的前期沟通仿佛对牛弹琴,表达了不满。
    策划当然不会任他指责,说项迟当时沟通的时候只说那个明星是举例,还有别的也提了,压根没指定就是他。如果意向代言人早就定下来,这个消息应该确切给他们知道。也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再去找其他明星做方案。
    项迟觉得信息自己传递到位了,都给你举例了你不用,你非要自己找一个明星,那能怪谁?主动性就用在这里?
    策划说不行你调会议录音啊,你懂“比如”和“已经内定,就要他”的区别吗?你要是这么明白,当时这份方案你别转发给客户啊,给之前你看了吗?
    最后蓑衣把梁爽拎了出去,问她准备怎么办。
    这话问得蹊跷,因为梁爽早把自己摘出去了,属实背不上这个锅。如果她要背这个锅,就不该以项迟同事的身份,而是以项迟上司的身份。
    她也知道蓑衣想听什么,这位老板在大事上有视野有魄力,但最不耐烦理这些一团乱麻的小线头,项迟收不拢的事,他也不想自己扫尾,蓑衣把话都递到梁爽嘴边了,梁爽也就不疾不徐地说:“先拿客户要紧,沟通到这一步了,客户临时找别家更费事。未必真的气到想换供应商,就是敲打一下,提醒后续合作要上心。我们方案加点速改出来,给过去好好沟通,道个歉,锅我们自己背好。至于内部沟通,协作流程上的龃龉,下次多一个确认步骤就能避免的事,也不是大问题。”
    蓑衣点了点头,没说话。
    不是大问题,但里面的人吵到面红耳赤。
    到底是梁爽接了锅,加班加点把扫尾工作做做好,这次项迟倒没再说什么。
    客户尘埃落定之后,蓑衣再找了梁爽,问她怎么看项迟这个人。
    梁爽态度谦和地把该说的都说到:“项老师如果是团队的商务总监,大概大家能一起赚很多钱。他这方面的能力应该被发挥到极致。”
    蓑衣也不装傻,哼笑一声,直接点破:“你是说他带不了项目,管人不行。”
    梁爽更加和气,眼里带笑,简直有几分祥和宁静的意思了:“短处大家都有。但团队协作是为把人的长处放在一起的。长处能用就可以了。”
    蓑衣看了她许久,似乎在考虑。
    梁爽一点不着急,心平气静地等着他做最终的决定。
    最终蓑衣一叹气,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愁容:“难聊啊。他这个人,年纪和资历都在那里,让他给你做下属,怕是心气压不下来。人要是走了,有些资源……你想对接也费劲。”
    他做了决定,梁爽这时对他微微笑:“难聊不能让靳哥去聊,这是我份内的事。靳哥方便的话就去表个态,具体的沟通,放手给我来,可以吗哥?”
    蓑衣这回是真的诧异,这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打量梁爽许久,这个当初他只当做是好用新人招来的员工,何时成长到这个地步,蓑衣也要感叹一回。
    对梁爽的安排,他显然非常乐意接受。
    梁爽回到家,冲苏承骏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于是苏承骏意会了今晚她跟项迟沟通的结果。
    “你们这个饭也没吃多久,是怎么沟通到那个姓项的心服口服的?”
    “我跟他互相都不算很待见,有什么饭值得吃很久。说来也简单,”她把脸凑到苏承骏跟前,神神秘秘眨了眨眼,“我把蓑衣答应给他的提成比例翻了五倍。”
    “五倍?”
    看到连苏承骏也诧异起来,她有点得意:“是,相当于如果一个项目成了,他拿到的提成,能跟其他所有支持人员加起来的齐平。”
    这不算很合理,苏承骏等着她往下说。
    “不过限定在他自己拉来的客户。”她说,“既有的捎带对接一下可不拿这个价。”
    苏承骏露出了然之色。
    梁爽对他的头脑很满意,亲了他一口:“我可真喜欢你。”
    他俩凑做一处开始八卦,梁爽很喜欢这样,仿佛高中晚自习时跟最好的朋友在课桌后偷偷说小话,她讲:“在蓑衣给的提成比例里,项迟自我定位是资深打工人,既在意他能拿到的提成,也在意他在团队里的地位。做不好的事也愿意硬做,即便不成,他只是拿不到一小部分提成,没那么肉疼,在协作中谱儿也摆了,资深前辈的瘾也过了。但提成翻了五倍之后,是另一回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项目能成,谁来主导反而不重要了。其实我觉得他挺知道自己长处和短处都在哪儿的,如果琐事不用他管,跟客户联络好感情就能拿大头,岂不是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