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下巴慢吞吞枕着自?己的膝盖,勾唇道:“郑雪澄尚未出席,你都应付不及么?”
贺云铮听?到这个名字后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即淡淡摇头:“你提点过我?,可郑雪澄必然也提点过孙特使,朝中的意思对方分毫不与透露,我?便不愿松口告知我?的想法?。”
执念尚未消退,自?然不愿轻易面对京中的人心?叵测,不愿随意袒露想法?。
随后,他不动声?色压低着眼眸,如若不在意地随口一问:“你如何猜到,今晚郑雪澄不会赴宴?”
院外之人极其尴尬,同时又在心?中感叹,三年不见,贺云铮这一本正经邀宠的功夫,真是逐年增长啊。
早在三年前,贺云铮跟着齐国公从辽国杀回京城后,他就不是藏不住心?事的莽撞少年了?。
那时贺云铮多少次以退为进,又大张旗鼓行旁人意想不到之事,剑出偏锋屡立大功,皆是生杀之中历练的尖锐,如今历尽千帆,更不可能?倒退回去,连一抹不悦的心?事都藏不住。
唯一可能?,贺云铮是故意的,连自?己都听?得出对方是在故意给洛嘉显露他的迟疑与别扭——
郑雪澄好笑地想,洛嘉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不懂。
拙劣。
然而下一秒,除却一双转瞬即逝的笑眼,洛嘉仿佛真看不懂似的坦然倚在了?椅背上,声?音既轻又柔:
“特使一职由旁人担当,他从旁协助,想来是德妃娘娘亦或是京中其余权贵确实?希望你回来,担心?孙特使劝不动你我?,但又不好大张旗鼓动用?郑家,便让他这么不尴不尬有实?无名地跟从。”
对此?,郑家心?中必然有数,郑阁老也会规劝郑雪澄不必多作出头鸟。
今日接风,名义上接的是传旨特使,郑雪澄不论以什么借口推诿不来,也只是为免直面当说客,与贺云铮闹得不愉快——
“他向来熨帖,若真有必要,或许更可能?私下与你我?相商,而非今晚被特使当刀来使,故而我?才与你说,今晚他不会赴约。”
院外的郑雪澄突然觉得有几分无言,头一次为自?己的熨帖感到不适,正想着要不干脆离开,又听?里头的贺云铮轻声?问道:
“你如何想,想回去吗?”
郑雪澄刚要卖出去的脚步停在原地。
君子非礼勿听?,可郑雪澄想,以他过往行径,种种机关算计,恐是怎么也称不上个君子的。
况且虽然此?番出使内情复杂,但终归也是一桩差事。
不远处,洛嘉轻轻抬眸:“贺小?将军,这话问错人了?吧?”
贺云铮紧紧绷着脸,但在无人可见的角落,他被兵器日渐磨炼出薄茧的手掌慢吞吞握紧:
“你若不想回去,我?会想办法?。”
过了?很久,贺云铮才像数着字一样,极为缓慢吐露态度。
洛嘉抿唇未语,迆然倚着椅背,似笑非笑看着对方衣袖上的皱褶被握拳的颤动隐约带起。
她?撑起下巴,微微歪着脑袋轻声?问:“贺小?将军,还与我?置气呢?”
贺云铮几乎下意识就皱起眉头反驳:“哪里置气!”
“自?是为前夜我?在你酒水中下了?……”
话未说完,干燥温暖的手掌已然捂上去,人前威武不屈的贺将军此?刻整张脸发红:“这是在外头!”
随即他清晰感受到,掌下的柔软红唇轻轻勾起,把?他的心?脏一起跟着拉扯起来。
洛嘉慢条斯理捧住他的手掌,弯月般的眼眸抬起:“将军的脸皮怎么还是这么薄。”
贺云铮羞恼不已,眼见四下无人,终于壮起胆子在她?耳垂下的软肉处咬上一口,哼吃着热气:“这与脸皮薄厚无关,你有事便与我?说事,总说一半留一半……!”
话没说完,贺云铮猛得一抽气惊斥,与外头早已背对勿视的郑雪澄一道被吓了?一跳,
“洛嘉!”
怎敢光天化日……月上当空也不行!此?处作学?堂用?,大门?可都敞开着呢!
洛嘉压坐在他腰上轻轻作了?个嘘:“噤声?,本来好端端的夫妻情趣,非得把?我?的学?生们叫回来观览不成?”
贺云铮脸红得能?沾笔绘霞:“你都知道这里不合时宜……”
“我?也没想做什么,只不过刚刚被你咬得发疼,须得反抗一下,找个清净时候说话,”洛嘉慢吞吞勾起唇,“贺云铮,你想什么呢?”
贺云铮什么都没想,仅有一点点想死。
而门?外早早背对着的郑雪澄也忽而释然,原来他二人之间并无龃龉,洛嘉在做什么,贺云铮不仅心?知肚明,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中默然的支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