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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快死了?你刚才都说你只要书的,你不会害人性命。”
    阿屿触碰了一下我的手指,我马上明白,他这是示意我不要跟他太多废话。真好,他已经醒过来了。可是,我能会意又能怎么样呢,我根本不能做到,我想知道得更多。
    “我只是说我不会亲手了结你,你们。但是为了防止你们找我麻烦,我等会走的时候,我会关上石室的门。那个开关,夫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告诉你也没有用,等会我想点办法,从外面毁了它就是。”
    “那究竟是什么书?为了这本破书,你竟然这样丧心病狂!”
    “别这么说,那可不是什么破书,是个宝贝。”
    “好吧,可是我们又没有跟你抢这本书,早知道你只是要这本书,你跟我说就是了,钥匙在我手里,我取了恭恭敬敬地给你送过去。”
    “你们踏月山庄地下室的东西,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能拱手让人?”
    “所以,你就设计陷害我?”
    “跟你说过了,这完全是个意外,我意外得到了这本书。其实,那天晚上他们就准备潜逃的,可是夫人说还有个东西放在地下室,然后你又逃走了,就想着再等等。是什么能让逃命的事情都能缓一缓,我就仔细听了下去,没想到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是我的任性害了他们。”我忽然有些愧疚,老彭说得有道理,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就算不是亲骨肉,也处成了亲人。
    “你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一切努力都只是无谓的挣扎。这个踏月山庄早被摩西院的人盯上了,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最好的机会,可以一网打尽。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成功了。只要成了他们的目标,就没有机会能逃得过他们的手掌心。唯一的区别,就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了结。有的人,一剑封喉,有的人,五马分尸,有的人,被做成人彘——”
    “住嘴吧你,你不是没死嘛,还有一些幸存下来的人。”
    “那只是因为我们都不是摩西院的人,他们不想节外生枝树敌太多而已。听说,十八年前,夫人逃婚,逃离了摩西院,至于老爷还有几个护卫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他们一起来了这里。时候不早了,天快亮了,我得走了。小姐,你不要恨我,我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相信我。”
    真让人恶心,这个时候了,还让我相信他。这是什么又当又立的人设。
    “那,摩西院的人是为了夫人而来,还是为了这本书而来?”
    “这个,我不清楚,摩西院的人没有提到什么书,只说让夫人跟他们走,可是谁知道呢。”
    老彭起身离开,从外面快速地启动了石室的门。
    他说到做到,真的要将我和阿屿反锁在里面。
    “后——会——无——期——”。老彭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听不到了。
    石室的门完全合上,他已经扬长而去。
    什么踏月山庄的医师,什么老爷,夫人,就是一个笑话。
    爹爹什么时候引狼入室的,老彭隐藏得也太深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阿屿不停地自责,说不该带我来这里的。
    他说得不无道理,如果他不来,我是断不可一个人跟着老彭来到这个地下室的。我还没有那个胆子。
    这本书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我不得而知。
    “小姐,忍着点,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阿屿安慰我。
    “怎么出去啊,我们都还绑着。”我的眼泪终于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倾泻。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功力恢复了就可以了。”
    “真的呀,那得多久呀,阿屿,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啊,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你别睡啊,小姐,我再试试。要不咱们去石头那里磨一磨,这样可能会快点。”
    “别叫我小姐了,你听到了吧,我跟你一样,都是捡来的。阿屿,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捡来的,我是踏月山庄冒牌的大小姐。”
    “我不知道,我来山庄的时候你已经五岁了吧,我八岁,那年下着暴风雪,我记得是十年前的事情,这都没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反正踏月山庄已经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一直是我眼里的大小姐啊。”
    “阿屿,快想办法灭了墙上的油灯,我感觉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真的困了,迷迷糊糊的,已经没法跟着阿屿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了。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阿花摇着尾巴向我跑来。
    第8章 第八章地府风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路。
    天已经黑透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远处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像是萤火虫在飞舞。
    不一会儿,萤火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聚集到一起,渐渐形成了光束,几乎照亮了夜行人的路。
    有光就好,在黑暗里摸索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我需要光的指引,如果,再来个向导,那就锦上添花了。
    路面有些崎岖,还有很多碎石块铺在上面,棱角分明,粗糙,尖锐,每走一步都咯得脚底板生疼。
    龙池河边也有石头,不过是鹅卵石,细小圆滑,光着脚丫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像家里的羊毛褥子一样舒服。
    我知道圆滑不好,可是,圆滑的石头就很可爱。
    好在道路两边开满了鲜花,火红火红的,每一朵都极尽妖娆之姿。
    那些花瓣,红得极致,看得呆了,感觉每一片都能渗出血来。
    只见花开不见叶。
    我看到好多好多的人拼了命往前赶路。除了我,没有人为了那些火红的花朵作片刻停留。
    这一路上的风景,有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有耀眼的热烈奔放的火红,还有凄凉清冷的白。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灰,让人联想到寂灭,孤单,沉沦。
    你相信吗,明明人头攒动,可每个人都是孤单的。
    我也是孤单的。那些灰暗渐渐地浸润着我,我再也找不到一丝安慰和依靠。
    画风明显有些诡异。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我摁了摁鼻子,嗅到了一丝血腥味,还有一丝腐臭味。
    难闻,特难闻,难闻至极!我可以逃离这里吗?
    我嗅觉一直以来都很灵敏。阿屿曾经说过,我这是狗鼻子。他还说,如果带上我去打猎,猎狗也不需要养了,我就是他的猎狗。
    阿屿在哪,我记得在此之前,我一直是跟他在一起的,我们被老彭绑在一起,我们在密室阴冷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老彭重重地合上了石室的门,我们什么也不能做。那种无力感,容易让人联想到幻灭,消失,死亡。
    我还记得阿屿的额头受伤了。
    熟悉的阿屿不见了。
    现在,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茫茫然随波逐流,像一群正在转换草场的绵羊。
    我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挥舞的鞭子,也没有见到骑着白马的牧羊人。
    这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世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
    这是去哪儿呢。
    前面有什么热闹可以看吗?
    “喂喂,大叔,这么多人,乌泱泱的,干嘛去呢?”
    大叔头也没抬,自顾自往前面奔去,好似只要一搭理我,就会错过前面的风景。
    原来是个哑巴。或者,被剜了舌头?
    “大娘,这是去赶集?” 我找准机会又逮着一个。
    “不不,什么赶集,赶着投胎呢。”
    额……
    真是见鬼了。
    “前面的,说你呢,磨蹭什么呢,挡住路了!来来,出示一下你的路引。”
    “这位大哥,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迎着风,迎着他的目光,我不知所措。
    “不是你还有谁,好好的队伍被你一搅和全乱套了。路引在哪,快点拿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