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脸色一僵,没料到沈归君会不认账,当时没有找她麻烦,事后来找她麻烦,说出来也不大光彩。
    “我同柳柒不相熟,归君愚笨,真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容的夫人这样的隐喻?”
    “柒儿打番祭台不是你从中作梗?”她一着急,便将心里的话直接吐了出来。
    归君便等着她这一下狗急跳墙。她一听眼泪便流了出来,担忧的看向沈道桉,慌张道,“桉弟弟,你那日不是站在我身侧的吗,你倒是说句话,替我证明一下清白啊。”
    沈道桉仍是那副狂傲作派,见点了自己的名,便收了看戏的心思,见柳氏一脸不敢置信,他心里便舒坦许多,血红的唇瓣一张一翕吐,“我得细细想想。”
    猜到了沈道桉不会直接替她说话,归君倒也不奇怪,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静静的等着他想完。
    柳氏也盯着他,如若沈道桉说是沈归君的问题,那她便更有理由罚她了。
    “我记得归君姐姐很安分,什么小动作也没做,只是没那么诚心罢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道,生怕这些人听不明白。
    “桉儿如果这样说,那的确是母亲错怪了归君。”柳氏态度转变极快,立刻低头致歉。
    归君朝沈道桉递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方才那欲落下的眼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揽住柳氏的手臂亲昵的说道,“哪里的是,夫人应当是爱极了柳柒姑娘,这才乱了心神,归君又怎会怪罪于你呢?”
    柳氏松了松略有些僵硬的身子,同她笑道,“归君乖巧怎会做出那些事来?真是我错了。”
    “既然如此,归君便将我府上的婢女带下去了。”
    “自然可以,不过你也要展展威严,不可那么好说话,否则你看看这婢女,手脚都不大干净了。”她点点头,嘱托了句。
    “知秋,带安守回去吧。”
    她话落,地上跪着的那些丫鬟也纷纷直起身子,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得亏这次偷的不大,便小打小闹教训教训罢了。”直到归君走出院子,柳氏仍然在旁侧的嬷嬷说着话。
    嗓门不大,却刚好说给她们听。
    见人走的远了,一直沉默不敢言的宁、孙嬷嬷才走到柳氏身侧,宁嬷嬷先开了嗓,“夫人,怎么就放她走了?她方才还打了孙嬷嬷和奴婢呢。”
    孙嬷嬷跟在一侧点头,“是啊夫人,这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柳氏深吸一气,斜睨了她二人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张口闭口如同市井村妇,脑子也同他们一样蠢笨!让她嚣张一段时间,看她还能闹出什么水花,你们也少说点话,再让她抓到把柄,下次我就不护着你们了。”
    “是、是。”她们二人连连点头,生怕柳氏真不管她们。
    “去盯着点她,她怎么会和桉儿走的如此近了?”柳氏蹙眉,将心底里那股怨气狠狠压住。
    “是、是。”她们应道。
    *
    “今日多谢桉弟弟,我还有事便不送你了。”
    初了院子,归君的脸色便又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冰一般。
    “又是这样,姐姐每次都是这样。”沈道桉不满道。
    “我劝你少和云时徽在一起,你的头脑不清醒,应当是因为同他待久了的原因。”
    突然被沈归君骂了不聪明,沈道桉来不及反应,她便匆匆离开。
    沈道桉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到那时转念一想,方才沈归君的那番话应当是想要告诉他,云时徽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他怎么又不知道那人不是个好东西呢?
    厢房内,安守趴在榻上,归君则坐在榻边的圆椅里。安守又遭疼醒,正难耐的扭动身子。
    屋外传来了叩门声,归君应了一声,随后知秋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被黑布蒙着脑袋的男人。
    那人提着药匣子着急忙慌摸着黑到了榻前。
    知秋一把掀开那人的黑布,他顿时眼见光明,入眼便是端坐在圆椅上的沈归君,忙道,“二姑娘,您饶了小人一命,你要小人做什么小人便做什么,看在小人也为国公府费心费力了这么多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杀我啊!”
    这人正是国公府的府医,顾三丛。
    “你先给她看看,若是医不好,我现在就杀了你。”归君背对着他,语气冰冷。
    顾三丛手不断抖着,先是看了眼他榻上之人满身的伤口,心底一怔,小心翼翼替她处理起来。
    安守的衣裳本来已经烂的不像样子,但方才让知虞给她换了件,但没有完全将衣服合上,这也是方便大夫来上药。
    “她的伤势过重,保不齐玩些时候会发炎,届时便遭了。”顾三丛换药的速度很快,又拿笔颤颤巍巍的写了串方子,这才敢呈上说话。
    知秋上前接过方子,双手贴腹退回到归君身后。
    “顾大夫。”她一开口,地上的人又抖了抖。
    “姑娘有什么吩咐。”顾三丛跪在地上,佝偻着背,不敢抬头看她。
    归君垂下头,看着他,“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不是吗?”
    顾三丛年迈的脸上尽是惧意,双眸紧紧闭,哀叹道,“姑娘大可以压着小人让小人去同夫人对峙,或是状告她,小人皆可以作证,姑娘不可、不可杀人啊。”
    闻言,归君冷笑一声,反问道,“我若是压你去对峙,你能活下来?况且杀人以命偿还,天经地义。是你给柳氏的药杀我母亲的药,现如今又被她吃了下去,这才是报复。”
    “你的命不重要,但你有子孙,有妻子,他们重要,我交代你的事情如果你不做到,杀你我易如反掌。”
    顾三丛冷汗直流,后背早已湿透,连连磕头,“是!是!小的一定听命,求姑娘您不要动小人的妻儿!”
    得到他的回复,归君才软了语气,“知秋,你送顾大夫回去。”
    顾三丛走也快走不动道来,双腿发软,几乎是扶着墙才能直起身子。
    待顾三丛走后,榻上的人也悠悠转醒,有了些动静,“主子。”
    归君侧过头,从圆椅上站起身,道,“知春,是主子对不住你,让柳氏抓住了机会。”
    知春气若游丝,却仍然要挤出笑意,安慰她道,“主子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奴婢粗心大意,让她们将赃物放进了屋子里,也不会有这一出戏唱起来。”
    看着知春毫无血色的小脸,归君心里很不是滋味,知春是她在扬州收的乞儿,那时见她可怜,虽沉默寡言,但是善于察言观色,她便收了她做丫鬟,她来到京城后,她便借机进了沈府,作为丫鬟中的一员供她选择。
    不过她历来都只是让知春盯着府上人的动静,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让柳氏抓住了尾巴。
    她也白白遭一顿诬陷毒打。
    “知秋也不知道这事儿,若是她知道定然会告知我,你先好生养着,明日我便替你报仇。”归君将药丸放在她的枕侧,“这是顾三丛配的药方子,今日知秋会为你守着。”
    知春呜咽着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中越发扬起的委屈,“主子不要因为婢子...”
    归君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直截了当的将她打断,“本是想再拖一拖,没想到她先动手,那便不能再养着,你好好休息。”
    “多谢主子。”知春仿佛感受不到背上的疼痛,察觉时已是满脸泪痕。
    *
    翌日清晨
    归君按照惯例去给柳氏敬茶,在路上意外碰见了宁氏。
    宁氏听闻了前些晚上的事儿,担忧的看着归君,见她一脸无恙心里便安稳了些,“二姑娘,真是巧。”
    “的确是巧。”归君向她点头示意。
    走着便到了柳氏的院子前,宁氏突然扶额叹道,“这两日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睡不好,虽然老爷日日留宿我那边,但我仍然夜夜惊醒,还偏爱吃酸食。”
    “这...姨娘不会是有孕了?”归君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