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吐了口血沫子,换了个趁手的玩意接着和这些人耗。
    已?经?被关了一晚上的谢驸马,本?就战战兢兢浑身发颤,他挤在墙角听?着外面刺耳的哀嚎,心里颤了又颤。
    他们把自己抓过来,什么也不闻,什么也不管,甚至从?昨晚到?现在,都没人给他送饭,又冷又饿下他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审问完犯人的陈远也没忘记这位附马爷,他抬手让手下把已?经?看不出人样的犯人拖到?谢驸马那?间牢房。
    这种不经?吓的,根本?撑不过一个时辰。
    因为牵扯甚广,外面那?些还没被查到?的官员已?经?开始紧闭府门,到?了人人自保的时候。
    城内的波涛涉及不到?碧落斋,此刻掌握他们生死的人正安然睡在床上。
    颜莳一句话,霍如?深倒真?打算今日歇息,不仅如?此他还非要颜莳坐在床边陪着他。
    所以当听?月进来禀报说?陈远有事?求见时,她狠狠压低了声音。
    “娘娘,是唤陛下起来还是?”
    颜莳看了眼床上的人,将被他牵扯住的衣角轻拽了出来,她放下手里的书去?见了陈远。
    门外的人身上还沾着血气,陈远垂着头等在门外,直到?看见一截衣摆出现在眼前,面前人显然不是陛下。
    “臣见过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通禀一声,臣有要事?求见陛下。”
    难不成陛下不在碧落斋?
    颜莳闻到?了些微血腥气,意识到?他可能是从?牢房赶来的,“陛下刚歇下,陈大人有事?我可以转告。”
    陈远迟疑了片刻后道:“被关起来的驸马受不住招供了,但他依旧死咬着宁康公主不放,迄今审到?现在,没一个人招供谢均。”
    甚至连他都开始怀疑宁康公主究竟有没有罪。
    正因察觉到?不对,他才匆匆赶到?碧落斋,想问陛下接下来如?何处理。
    连他都撬不开的嘴,换作旁人更不可能。
    “说?不定谢均手里有他们更重要的东西。”颜莳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正当她要转身回去?唤霍如?深时,陈远忙道:“娘娘不用去?唤陛下了,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急匆匆地来,又火急火燎地走,只留下一阵让人不太舒服的血腥气,颜莳让听?月点了香在门外熏一熏。
    等她回到?屋内时,霍如?深已?经?醒了过来,他问道:“是陈远来了?”
    “他说?审不出来东西,谢均藏得严实。”颜莳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殿下方?才说?了什么能把他打发走?”
    “我只是提醒他,谢均可能拿着别的东西要挟,才让他们什么话都不肯说?。”
    能让谢均如?此自信他不会被牵扯,无非是拿那?些官员的家眷妻儿相挟。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陈远收到?颜莳的提醒后,把他关起来的那?些人给救了出来。
    夜色渐深,陈远托人禀了消息,他连晚膳都没用便一刻不停地去?了府衙。
    “他可真?会找地方?,将人都关押在寺庙禅院里。”
    出事?前颜莳还见过那?些官眷夫人,谢均动作可真?快。
    “还是多亏了殿下,要不然可有的找。”霍如?深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颜莳碗里。
    颜莳看了眼碗里的鱼肉,她不过是那?日去?寺庙时看见谢府的下人和给她带路的僧人颇熟,这才提了一嘴,没想到?真?在那?。
    本?以为这次能直接给他定罪,可没想到?第二日,不知谁将谢均要被定罪的消息传了出去?。
    徽州城的百姓自发跪在那?座园林外为谢均求情,谁都没想到?为何会这样。
    颜莳眉头紧锁,她竟忘了这个可能,霍如?深让人打听?消息时,城中百姓对宁康的“恶行”深恶痛绝,相反地,对于?谢均,在他们眼中却?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当年他被调到?徽州界内,身为两广总督也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到?现在成了他的保命灵药。
    现在的情景,定不定罪是一码事?,杀不杀他又是另一码事?。
    即便证据确凿给谢均定了罪,短时间内也杀不得。
    霍如?深抬手将她眉间皱起的愁思抚下,“外面那?些人已?经?被驱散了。”
    “没伤到?人。”不想颜莳太过担心,他又多添了一句。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颜莳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霍如?深。
    如?果她没猜错,霍如?深本?是想直接将其定罪诛杀的,就像是京城那?些人一样。
    “先收押,等着江淮那?边的消息。”
    他指尖挑起颜莳额边的一缕发丝道:“殿下之前在江淮做的事?,也给朕提了个醒,既然不相信,那?便让他们亲眼见见。”
    谢均就这样和自己的儿子关在了一起,准确地说?,是已?经?被吓疯的儿子。
    他看着面前疯疯癫癫满嘴胡话的儿子痛哭不止,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妻儿老小,当初先帝把嫡公主嫁到?他们家,又把他调任两广总督,他做梦都是笑着醒的。
    可是天高皇帝远,他没忍住,实在没忍住,那?些金银财宝堆砌起来,迷了他的眼,哪怕不是他的他也要弄来。
    新帝登基,同僚都在尝试弥补亏空,他却?不为所动,比他贪的人多了去?,怎么就他倒霉撞到?了新帝施政的刀尖上。
    谢均跪在地上对着牢房的窗外重重磕了下去?,他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哪怕家财散尽,他也想活着。
    ~
    一连几?日,徽州城都笼罩在焦虑不安的氛围中,但好在并未出什么乱子。
    这日霍如?深带着颜莳出了门,他来南巡时便计划带着颜莳出来散心,总待在碧落斋里她也会闷。
    街道上的摊铺逐渐恢复正常,但路上的行人不多,大概是因为前两日霍如?深下令砍了两个涉事?最深的,就像是在京城一样,先从?最严重的杀起,谢均因为城中百姓的求告而暂时留了一命。
    还有一直被关在公主府的宁康,因为谢均有意欺瞒,宁康身上的“罪名?”看起来比谢均还要实。
    霍如?深轻勾了一下颜莳的手指,“殿下看起来比朕都烦心。”
    回过神的颜莳侧头看向他,“事?情没办完,自然会烦心。”
    “事?情早有定论,谢均就算不死也依旧有罪,殿下是在担心宁康公主?”
    虽是问话,但霍如?深却?深信如?此。
    他们此刻正坐在一家酒楼里,面前是徽州城的特色菜式,却?不见颜莳有什么胃口。
    霍如?深将竹筷递给颜莳道:“宁康公主最后要如?何,也是朕说?了算。”
    没被颜莳接过去?的竹筷放在碟子上,她的视线从?竹筷落到?霍如?深身上,“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我有空瞎想不如?讨好讨好你?”
    霍如?深微微挑眉,“朕可没这意思。”
    不管他有没有这意思,颜莳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干放到?霍如?深面前,看不出波澜的目光看着他道:“陛下身为皇帝做出的决定还是不被人左右最好。”
    颜莳说?的是实话,不过霍如?深将那?块笋干放进嘴里细细尝起来,然后道:“身为皇帝自然不能,但若是要帮心上人办事?,那?就不一样了。”
    闻言,颜莳拿着竹筷的手轻颤了下,没再说?别的。
    ~
    又过了两日,江淮那?边终于?有了消息,随着消息一起带来的还有这些年谢均送去?谢家的银钱,满满几?大箱子东西就这样被运进了徽州城,甚至在霍如?深的示意下在城内绕了几?圈。
    城墙上,颜莳看着城内百姓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想必是在议论被运进城的几?大箱金银,可能是在错愕昔日的父母官为何会成人人喊打的贪官。
    “这便是陛下当日所说?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