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易风抬眼看过来,纯黑的眸子像是蕴着星子,他偏过头,有些生硬道:“没有。”!本!作!品!由!
    说完觉察自己语气不太温和,他眼底划过一丝懊恼。
    这个人这么警觉,只是一个眼神不对,他就会发现异常,自己明明该更小心的。
    幸好,路琢并没察觉不对。
    在家人的照料下,郴易风恢复得很快,不久之后,他就能行动自如,经过几次检查后,确定痊愈之后,他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中,看着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装潢,以及大变模样的村庄,郴易风越发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门没锁,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个眼熟的人提着果篮走了进来。
    那是个一身职业装的年轻女人,她将果篮放在桌上,神色褪去了曾经的局促,惊喜道:“郴大哥,院长真的把你治好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这人眉眼间很是熟悉,但又如此不同,乌黑柔亮的半长卷发,蕴着锐气的眉眼,还有浑身干练的气质。
    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怯生生的农家女孩对上号。
    “你是,刘小兰?”
    “是我,我在院长……就是路琢村长的资助下完成了学业,后来出国深造后,就回到学校教书,现在是新建立的农业大学的校长。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参加工作也好几年了,但郴大哥还是以前的模样。”
    刘小兰眼中闪烁着泪花,由衷的为路琢和郴易风感到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一亩灵田(完)
    眼前的刘小兰就像整个三水村一样,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曾经居住在村庄里的人,都让沉睡了九年的郴易风感到陌生。
    这一切的源头,正是路琢。
    刚开始在医院电视中看到路琢的面孔总是出现,听到新闻播报他的消息,郴易风还没有什么这人很厉害的切实感知,直到知道自己疗养的医院就在三水村,地址正是原本路琢的家,郴易风才觉察到了真正的变化。
    章小伟开了砖瓦窑,又开了瓷器场,借着神仙草打开的外贸路线,已经将高端瓷器销往了世界各地。
    村里办了几所中学,又办了两所大学,现在已经有了独立的农学院,专门用来培养学生优化改良神仙草和其它作物。
    刘小兰就是新大学的校长。
    连章禄禄毕业后都成了知名企业家,他出资买下了章有成所在的原本经营不景气的饮料厂,研发出新的神仙草配方饮料,独特的养身饮品如今也在国外融资上市,成了走出国门的前十强企业。
    只经过了十几年的发展,曾经那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就成了远超S市的国际型草药种植输出城市。
    连当初留在村里的知青,也都家庭事业双丰收。
    刘小兰的丈夫就是曾经留下的知青之一,两人双
    双考上师范大学,但在国外留学时才看对了眼,结婚后夫妻双双回到了三水村,为家乡的建设添砖加瓦。
    看着眼含泪光祝福自己的刘小兰,郴易风再一次沉默了。
    他忍不住自问,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些。
    答案是,不能。
    他不愿意去做,也没能力去做,就算是全力以赴,也做不到路琢的这种程度。
    路琢却一步一个脚印,真的靠自己的力量改变了他所在的村庄,改变了整个国家,也改变了这个世界。
    也许在他种植第一颗药草的时候,他就计划好了后续的一切。
    多么可怕的男人!
    刘小兰探病之后,村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很多人,甚至还有曾经挤兑过郴易风的许青城。
    他在S市生活不下去,终究还是回到了三水村,现在是种植基地开发部的总会计师。
    看到郴易风,许青城不禁有些羞愧。
    他简单地聊了聊陈绍,陈绍没钱在国外流浪了很多年,又被所谓老乡骗走噶了腰子切了大半肝脏,彻底成为残废后才知道联系大使馆求救。
    前不久陈绍被营救回国,得知S市成为国际通商港口,而三水村已经成为世界中药种植基地,他当即就被刺激疯了。
    而后陈绍被他的家人安排送到了最便宜的精神病院,拖着彻底残了的身体,看起来也是命不久矣。
    许青城不由感慨世事无常,人还是得知足常乐。又说了几句话,听到上班的闹铃声,就匆匆离开医院去继续工作。
    而后来的也都是相熟的村里人。
    记忆中面色憔悴的乡亲们都显得很富态,受到村里往来的专业研究人员的熏陶,他们说话也文质彬彬的,不管是精神还是外貌都和十几年前完全不同。
    精气神回来了,自信也有了,因为长期和全国乃至全世界各地人做生意打交道,见识谈吐也完全不一样了。
    有那么一瞬间,郴易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可这切切实实就是真正的三水村,是路琢花了十几年,从卖药粉到建学校,一步一步引导建设成的神仙草之乡。
    村里人探完病一个个离去,天色逐渐晚了,郴易风在房间内做完所有的复健活动,等了一阵还没等到陆云柯回来,就有些焦躁不悦。
    陆云柯现在在新建成的大学指导任课的教授们,那些从全世界各地被他招揽来的业界精英缠人得不得了,学习兴致一来,恨不得全体和路院士来个秉烛夜谈。
    偏生路琢讲究“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那一套,忘了自己是有家室的男人,会留着和那些教授搞学术切磋。
    前些日子郴易风倒是没理睬他,毕竟还住着院呢,人来人往人多眼杂,他就没发作。
    但这都回家好多天了,他也休息好了,路琢还这么着,郴易风就打心眼里不爽利了。
    他当即收拾好,驱车去了城镇另一头路琢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对方却不在,听说是去诊疗室调试新运过来的仪器去了。
    郴易风又带着怒火杀到了诊疗室。
    进门后,不知哪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吵架声,一片喧闹中,路琢就那么戴着黑框眼镜,不受一丝干扰地在记录数据。
    他成熟了,气质也更沉稳凝练,连面孔都被岁月晕染得越发英俊。
    此时头顶吊灯投下的灯光,又在他身周晕染出居家闲适的气息。
    郴易风停住脚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轰鸣发出的喧嚣。
    眼前的人那么熟悉,又那般陌生,他情不自禁走过去,闭着眼睛吻了一下陆云柯的唇瓣。
    “我醒了这么久,你为什么没有吻我?你不爱我了?”
    陆云柯一僵,然后耳朵尖到面孔都染上了红色。
    郴易风圈住路琢的腰,再次吻住了他。
    浓黑的眼睫颤唞着,像是竭力克制住羞涩,等舌尖触碰,尝到男人口中淡淡的草药味,他才撤开,下巴下意识扬起。
    “你没骗我,这算是奖励。”
    “诊疗室里有客人,很多。”
    陆云柯尴尬道,用眼神示意郴易风仪器后方被遮住的几个人。
    从刚才起就在吵嚷的声音一秒消失。
    在几步之处,仪器的遮光挡板后方,几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一行人什么发色都有,中文外语混合专业术语,全都争论得不可开交,差一点就要打起来。
    他们都将郴易风主动亲吻陆云柯看得清清楚楚。
    郴易风:“……”
    他恼羞成怒,抬手一拧陆云柯的腰,凑过去阴森森道:“路二狗,这么多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路琢哑然:“当然不是。”
    郴易风怕是忘了,他刚得了农业方面的诺奖,还是下一届诺奖医学项目的候选人,国内外教授早就想和他见面交流,他们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天。
    陆云柯在带众人参观,试图将这些牛人留下,好为三水村新建的大学增加几位优秀的教授。
    方才一群国内外的脑科专家还在争论,郴易风沉睡这么久苏醒后会不会有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