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予坐在二楼靠窗边,看着渝州的百姓上下穿梭,片刻后,转回头道:“我将来若是带兵打仗如何?”
    青白站在他身侧,俯身给他添了一杯茶水,道:“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这世上无人敢拦您。”
    青白跟着顾九安的时间最长,也算是很了解顾九安的人了,此刻没有明确的拒绝,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顾九安的殿里有类似日记的东西,但连予没有翻看。
    其实顾九安想不想当将军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要把这条被人为破坏的路修好就行。
    就在连予思索的时候,一只信鸽突然从窗口飞了进来。
    连予,“?”
    这是燕国皇室的信鸽,他把信取出来,发现是顾允衡发来的,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速归。
    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想来京城里又有什么大事了。
    连予把杯里添满的茶喝完,起身勾住青白的脖子,道:“回京!”
    剩下的半截路程加快速度,一共耗时一个月悄然反悔京城,太子的人早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他们。
    乔装打扮的连予坐上马车进了宫,脚不停歇的就要往东宫里赶,结果半路却被李玉截走。
    李玉抱着拂尘拦在他面前,笑道:“二殿下,您逃跑的消息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了,还是赶快随我来吧。”
    连予,“??”
    连予的疑惑是真情实感的,因为他知道皇帝已经猜到了这个计谋,那为什么还要这样?那太子的那两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劳累一路的连予大脑飞速运转着,眨眼间就跟着李玉到了御书房门口。
    李玉适时停下脚步,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连予压下疑惑大步踏进去,脚刚踏进来,一个茶盏就贴着他的身侧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溅成碎片,紧接着是皇帝气怒到极致的声音,“顾九安!你跑去哪儿了?”
    随后,不等他反应,御书房的门就被关上。
    他抬头看去,皇帝站在书案前疾声厉色,“我让你好好待在殿里反省,你就是这么给我反省的?……”
    同时,他还看见了跪在一旁的顾允衡。
    不过从门关上以后,顾允衡就站起身来示意他走进来。
    对上顾允衡的视线。
    连予脑子一激灵,瞬间反应过来。
    他也学着顾允衡的样子充耳不闻,然后排排坐在皇帝面前,皇帝骂了几句,最后以“你们两个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为结束。
    话落,皇帝便赶紧走到连予身边,低声道:“方才没砸着你吧?”
    “没有,”
    连予低声道:“是有人发现了什么吗?”
    他一下直接问到了点子上,皇帝眼里闪过一抹赞赏,顾允衡也不动声色的扯起嘴角。
    他之前还担心连予不小心暴露了,现在想想,以连予的心性,怎么可能猜不到。
    顾允衡简短道:“周弦青去你殿里找你了。”
    连予挑起一边眉,同时皇帝出声为他解释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自从皇帝给禁足后二殿下已经整整两个月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心里都觉得二殿下肯定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才会被罚的这么狠,中途周弦青也有来找过几次,但都被门口的太监挡了回去。
    直到三天前,周弦青翻墙进了殿里。
    以周弦青的为人,估计是觉察到不对劲了,心生怀疑的情况下才不惜暴露实力翻墙进去。
    结果发现那个被禁足的二殿下根本不在。
    所以在他被太监发现的时候,二殿下离宫的消息也就不胫而走了。
    所以顾允衡和皇帝商议一番,决定演一出戏来降低周弦青的怀疑。
    皇帝假意生气责罚太子,同时派人出去寻找二殿下,而顾允衡也暗中派人假扮二殿下去了邕州。
    从邕州回京的时间和连予快马赶回来的时间一样。
    在城门口的时候,顾允衡的人就故意调换了马车掩人耳目。
    虽然这件事有些突然,但也让他们发现了被周弦青安插进来的小太监,现在那个小太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还在给周弦青传递消息。
    连予听完以后连连称奇,“难怪叫我速回。”
    顾允衡淡声道:“我当时还想怎么才能让你听话乖乖赶回来,避免露出马脚,所以才写了速归二字。”
    “……”
    连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夸赞一句,“皇兄好手段。”
    皇帝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道:“老二,你一路赶回来肯定也累了,先去侧屋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时间我让太子去喊你。”
    “行。”
    连予半点儿没推脱的朝着侧屋走去,他一路上赶忙赶的跑回来,又动了这么大的心思,早就疲惫不堪了。
    -
    睡醒以后天也黑了,连予起身从侧屋出来,看见皇帝在批奏折,顾允衡在看书,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
    刚睡醒嗓子还有些哑,他咳了咳,道:“现在几时了?”
    顾允衡率先抬起头,道:“已经亥时了,睡醒了?”
    “睡饱了。”
    连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几口喝下去,“这个戏还要演多久?我有点儿饿了。”
    皇帝快速批着奏折,头也不抬道:“你们俩今晚就在这里先将就一晚,饭已经让御膳房的人做了,马上就端过来。”
    话音刚落,李玉的声音便从门外响起,“陛下,饭已经送来了。”
    “进来放下吧。”
    李玉端着菜头也不抬的走进来把菜一一放在桌上,然后又退了出去关好门。
    皇帝道:“你们先吃,我这边还忙。”
    两人也就没和他客气,双双落座。
    反正现在皇帝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连予也就没打算继续藏着掖着,他把在军营里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强调了遍怎么忽悠的突厥人,又怎么烧了对方的粮草。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口,感叹道:“将军也是个妙人。”
    顾允衡对他这种找到了同类的语气不予置评。
    说完,连予又道:“突厥王想要智取,但阿柏斯想要猛攻,这件事搞得突厥王和阿柏斯心里绝对不舒服,虽然不至于表面撕破脸,但肯定会拉大他们的矛盾。”
    连予笑的有点儿坏,“等到明年三月的时候,保不齐还不等咱们动手,他们就自己打起来了。”
    顾允衡擦了擦嘴,道:“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在旁边一边批奏折一边偷听的皇帝甚感欣慰。
    果然是一出戏。
    两兄弟感情还是那么的好!
    将来退位的日子一定格外舒服。
    第二日一早。
    御书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因为太子包庇二殿下离宫,被罚禁足三日好好反省,而二殿下因不知悔改继续罚禁足。
    不过这次的禁足不同于上次。
    这次是别人可以进来的禁足。
    得到消息的周弦青再次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一进殿内就看见连予坐在屋里旁的炉火边,刻着小木雕。
    听见动静,连予抬起头,道:“你来了?”
    “嗯,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周弦青似是感叹道:“皇帝的命令你都敢阳奉阴违,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连予动作不停,试图朝他的痛点上戳,“那又怎么样?他是皇帝,他还是我爹呢,我就不信你没对你爹阳奉阴违过。”
    这话解释的通俗易懂,不过连予确实戳到了周弦青的痛点上。
    毕竟他爹不是永宁侯,而是那个突厥王。
    周弦青眼底闪过一抹恼意,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我倒是没想到过了那件事儿,太子居然肯帮你。”
    “这我倒是也没想到,”
    连予颇为赞同道:“皇兄不愧是太子,就是大气!我这段时间在雍州的时候细细想了一下这件事,其实我也不应该和他抢,毕竟我确实不如他,况且他还那么不计前嫌的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