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今宫里那位风头正盛,但到底天高皇帝远。
    虞南吟这下是真的拿捏不准了,她抬头看向晏言酌,道:“你怎么想的?”
    “等。”
    “等?”
    晏言酌垂下眼眸,道:“接下来便是科考,只要他能在红字榜上获得一席之地,将来进了官场,有京城徐家傍身,这件事解决起来,自不会束手束脚。”
    介时,双方为官,许家就是真要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虞南吟回过味儿来了,她道:“不是有京城徐家傍身吧。”
    “……”
    晏言酌说:“儿子喜欢他,自然会帮他。”
    虞南吟捂嘴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去照顾安阳吧,我等会儿让后厨做些滋补的,记得年初时候陛下还给送了上好的燕窝,叫人给他炖一炖。”
    晏言酌行礼告退后,便守在了房间门口。
    屋内。
    连予从装晕的状态中醒来,他睁眼瞧着床顶,对从周道:“你说,我的第三张牌应该怎么出?”
    王氏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晏言酌和虞南吟在外面说的话他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们说的没错,所以对于王氏,就是把人好好关在自己院子里看着,等原身当了官以后再处置。
    他手里的牌出了两张,还差最后一张没出。
    连予状似苦恼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从周瞧他分明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便顺着他道:“等第二张牌的作用发挥完,第三张不就顺理成章的出出去了吗?”
    连予没忍住一笑,道:“还是你懂我。”
    -
    转眼间三个月便过去了,不过一夜的时间,便从之前的晚秋跨越至寒冬。
    这三个月里,徐家寄来的信件几乎是三天一封,全是聊些家长里短,徐列寻和孙悦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只和他提家中琐事,其他关于许家的事还是徐清辞看不下去写给他的。
    许耀轩因为教唆等罪名在大牢里关了七十天,许谦山估计也是顾忌着周围百姓,没有暗中操作,前些天许耀轩便被放了出来,他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上门向徐家请罪。
    但任凭他怎么说徐家也没松口,徐列寻只说了句,“草民卑贱,配不起这样的厚重。”
    徐清辞还在信里说,那许耀轩还没放弃对他的想法,他直接拿自己的名义拒绝了,甚至当着众人的面举手发了毒誓。
    这一下就闹大了,徐家和许家算是彻底闹掰了。
    徐清辞还说,许耀轩回去后就开始收拾行李进京赶考,让他注意着点儿,别再被这个阴险小人给害了。
    连予看完信件,提笔回信。
    他饶有兴趣道:“这徐二公子也是个妙人。”
    从周说:“怎么说?”
    连予说:“你说徐清辞这么聪明,当初落水的原因,难道他就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吗?”
    明明两兄弟从来没穿过一样的衣服,为什么刚巧那天就穿了?
    连予笑了下,道:“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他把回信写好,交给下人寄送出去。
    信寄出去没多久后,晏言酌便带给了他许耀轩进京的消息。
    许耀轩在城郊租了一处小院用作学习。
    这人向来不是个安稳专心的,当然,如果说是在阴谋诡计路上,他确实比较专心。
    这人来了京城,自然会想办法结交权贵,因为上榜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人也格外清醒,在他看来,是否夺得状元并没有那么重要,左右科考就是为了做官,他深知贵人的重要性,自然会想办法结交贵人,让自己的官途顺利些。
    如他所料,许耀轩在京城安置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便去借着“探望”的名义去看了之前在渝州教他的先生丁元正。
    但是好巧不巧。
    丁元正也教过晏言酌。
    晏言酌是他最为满意的一个学生,再加上徐安阳幼时也听过他的课,所以当晏言酌提出请求丁元正为连予辅导的时候,丁元正便没有拒绝。
    所以当许耀轩去丁府找人的时候,晏言酌和连予也在。
    对于科举的内容连予实在是听不进去,本想着换几张卡让本人去听,但是看了看没剩下多少的积分,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认认真真听着,然后在提问的时候让从周帮忙。
    所以在外挂的帮助下,连予几乎要成为丁元正第二满意的学生了。
    丁元正知道他身体不好,所以从不给他安排太过密集的课,甚至会看在晏言酌的面子上,允他在课堂上休息。
    以至于当许耀轩来的时候,丁元正正在给咳嗽到停不下来的连予拍背。
    这个咳嗽当然不可能是意外。
    连予边咳边对从周道:“我觉得我好茶啊。”
    从周忍住笑,“你不茶。”
    许耀轩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徐安阳怎么会在这儿?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渝州的事情丁元正知道吗?
    许耀轩满心的疑惑与不安,但他面上还要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让下人把带来的礼放下,深深拘了一礼,道:“学生许耀轩专程来看望先生。”
    连予演的差不多就停了。
    丁元正便放下拍他的手,对着许耀轩回礼,道:“你我师生一场,无需客气,请坐。”
    待许耀轩坐下之后,丁元正盯着他的面容,迟疑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许耀轩怎么可能说自己是因为在大牢里吃尽了苦头才这样,他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晏言酌,他忍不住向晏言酌投去一眼,但晏言酌根本没理他,而是自顾自的给连予倒茶让他润润嗓子。
    丁元正,“?”
    许耀轩收回目光,看向丁元正,恭顺道:“回先生的话,学生是因为来京路途遥远,吃不下才会这样,先生无需担心。”
    丁元正道:“那我便放心了,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和安阳一起来,但是安阳说你有事,便先来了。”
    许耀轩脸上的笑容微僵,片刻才道:“对,家中有事耽搁了,倒是没想到安阳会在您这里。”
    顿了顿,他疑惑道:“先生这是在……”
    丁元正没有隐瞒,“马上便是科考,我在给安阳做最后的准备。”
    他端起茶杯,浅抿一口,道:“是言酌这个孩子要求的,而安阳也确实聪明,所以便顺水推舟,拿他晏家一个人情。”
    晏言酌道:“先生莫要打趣学生了,该是学生拿先生一个人情才是。”
    丁元正摸着胡子笑了起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牵扯,然后起身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不如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这话就是要赶人的意思。
    许耀轩确实想留下来问个清楚,但是又不想惹人不快,便也急忙跟着起身道:“太麻烦先生了,学生便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等人离开后,丁元正才把目光落在连予的身上,审视片刻后,道:“我记得当时你们二人的关系便算不得多好,但见了面总会说两句话,怎么今天一句话也没说?”
    连予起身看向丁元正,讨饶道:“先生。”
    丁元正又摸了摸胡子,片刻后,道:“紧张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向来不参与,不过安阳,你当初在太守府里想尽办法藏拙,还叫我不要戳穿你,如今怎么……”
    他停下话口,等着连予开口。
    连予沉默了一会儿,说:“先生,我家不比寻常,贸然冒尖,只怕会惹来灾祸,而如今,时间到了。”
    丁元正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进去,拿起自己的茶盏朝屋里走去,只是在路过连予的时候,留下一句。
    “谨小慎微是好事,也莫要抱罪怀瑕。”
    晏言酌眼神当即就变了,几乎是瞬间转过头去,却发现原本走到他身后的丁元正也回过了头,此刻正看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