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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呀!」韩芊卉抗议似的冲口而出。
    「所以?」
    「所以?」她怔愣地重复,不明白他在所以什么。
    瞧她又是一副茫然样,他不由得又笑了。「我叫朴孝宁,妳可以叫我君之。」
    「君之?」为什么突然讲到这边来?
    「我的字。」
    「原来是你的字。」除非是至交好友,否则韩国人一般是不直呼他人的名,就算是亲兄弟,弟弟也不能直喊哥哥的名,这个爸爸早就告诉过她了,不过爸爸没有字,幸好他还有英文名字可以让人家叫。「我叫……」
    「韩芊卉,允夫人告诉我了。」
    「哦……」韩芊卉有点别扭,都怪他,一直盯着她看,直勾勾的。「你……干嘛这样看我?」
    朴孝宁轻笑。「妳刚刚不也是这样看我?」
    眸子马上飞开,韩芊卉的脸又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奇怪,她今天怎么老是觉得热,中暑了吗?
    「是吗?」朴孝宁看似很高兴。
    以为他不相信,韩芊卉忙作自我辩解。「真的,以前我都不会那样。」这是她第一次变花痴……不对,是她第一次盯着男人看得目不转睛。
    「也许,妳们村里应该没有多少男人让妳看。」
    一听他提起村子里的事,韩芊卉的警觉心马上升高,头一个反应就是要设法把话题岔开,免得又凸槌。
    「你不是两班士大夫吗?为什么没有戴黑纱笠穿官服?
    真可惜,警觉心是够了,反应也够迅速,问出来的问题却很有问题。
    朴孝宁怔了怔,继而深深注视她一眼。「黑纱笠并不是官帽,也没有人随时随地穿着官服。」但这回他并没有再追问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还有,一般所谓的两班并不专指官员,也包括官员的家族。」
    「咦?是这样吗?可是你是官吧?」
    「我是二品武官。」
    「耶?武官?」眸子惊奇地睁大了。「你打过仗?跟谁?」
    「倭人。」
    「原来是日本啊!」可是,朝鲜是在这时候和日本打仗吗?
    「日本?」
    「呃……」该死,她怎么老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我是说,我也不喜欢男人戴黑纱笠。」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为什么?」
    「很可笑。」
    「……为什么?」
    「……因为我那么觉得。」
    朴孝宁挑挑眉,但没再追问下去。
    不远处的河永敬听到这里,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一种诡异的预感。
    主子不会再戴黑纱笠了。
    不过,预感归预感,现实是现实,主子真有可能为了那个女人违反一般人的习惯吗?
    「不过,我觉得男人束发髻更可笑!」不是她故意挑毛病,真的,但是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什么发型都有,就是没人束发髻,看不习惯的东西当然会觉得滑稽,这也不能怪她。「你这样就很好看,她上下打量他。「很酷、很帅!」
    「酷?帅?」
    韩芊卉耸耸肩。「不懂就算了。」
    朴孝宁凝视她片刻。
    「我并不都是这样,只有在府里,练武的时候,以及这里,在这几种没有外人的场合里,我才能够这么随意,一旦出门还是得束发髻。」
    「这样啊……」韩芊卉歪着脑袋盯住他,努力在脑海里想象他束起发髻会是什么模样,片刻后蓦地皱起两道眉摇摇头。「可笑!幸好我不必看见你那种样子,不然我一定笑场。」
    「……笑场?」
    韩芊卉顽皮地对他吐吐舌头。「嘲笑你!」
    朴孝宁双眉又挑起来了。「妳敢嘲笑我?」
    「为什么不敢?」韩芊卉奇怪地反问。「不想让人嘲笑就别做可笑的事嘛!」
    朴孝宁的眼神很奇异,又定定地盯住她看了一会儿后,突然问:「要回去了吗?」
    「啊,对喔!」一经提醒,韩芊卉急忙看了一下天色,「差不多了,」然后开始整理东西。「我得在这些虫子变硬之前做好牠们。」
    朴孝宁招手唤来河永敬,把所有东西一古脑全交给他拿。
    「做什么?」
    没注意听他的问题,韩芊卉好奇地打量河永敬。「他是谁?」
    「河永敬,我的仆人。」朴孝宁回道。「妳刚刚说要做什么?」
    「仆人啊……」韩芊卉俏皮地皱皱鼻子。「我也有婢女伺候,可是除了整理房间,我都叫她们离我远一点,免得妨碍我做事。」她家也有佣人,可没有像这样跟屁虫似的跟前跟后,走慢一点还会被踩到后脚跟,转身太用力也会面对面撞上,烦死人了!
    「……妳刚刚说要拿那些虫子做什么?」
    不过这时代的大爷们没仆人跟在后头好像很没面子,更何况……
    「你只有一个仆人伺候,够吗?」他是二品武官不是吗?才一个仆人而已,哪够排场。
    「够了。」朴孝宁非常有耐心地回答她,然后抢在她又问出更无聊的问题之前,第四次问出同样的问题--内容一样,措辞却越拉越长。「请问妳刚刚到底说要拿那些虫子做什么?」
    他的声调并没有火气,不过绝对比之前要大声得多,这样终于成功地拉回韩芊卉的注意力。
    「嗯?刚刚?」韩芊卉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啊,做标本嘛!」
    「标本是什么?」
    「就是……」这时候的朝鲜并没有「标本」这种名词,朴孝宁听不懂也不奇怪,可是……「标本。」她又该怎么解释?
    「……我换个方式问好了,妳要如何处理那些虫子?」
    「……把牠们做成标本。」
    「……」
    想要明白标本到底是什么,最好亲自看个分明,所以朴孝宁就亲自去看看韩芊卉到底把那些虫怎么了,没想到竟然被韩芊卉顺手抓去当助手,不但要帮她仿标本,还要帮她抓虫,又要挨骂……
    「哦,拜托,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轻一点嘛!白痴,不要老是捏碎牠们啦!」
    「笨蛋,翅膀又破了啦!」
    「雄的,雄的,我要雄的,你干嘛又抓雌的啦,猪头!」
    白痴?笨蛋?猪头?
    河永敬看着主子啼笑皆非地放掉手上的蛾,不禁暗暗替主子叫屈。
    大人哪里会知道什么是雄的,什么是雌的,包括他在内,除了韩芊卉之外,在其它人眼里,每一只虫都是长一样的呀!
    他只确定自己是「雄」的。
    但奇怪的是,就算要做抓虫子这种幼稚又无聊的事,就算会被骂,主子依然脾气好好的任她使唤,由她怒骂,而且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使得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主子是不是有被虐狂?
    不过,这样半个月下来,主子总算学会该怎么正确地抓虫子,该如何细心做出标本,他想那个女人该没话说了吧?
    没想到主子照样挨骂,因为主子还是分不清雌雄。
    那种事谁会呀!
    「大人,这天好闷,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别老是乖乖任由那个女人使唤嘛!
    可是朴孝宁根本不理会他的体贴,把忠仆的关怀当驴肝肺,反倒是韩芊卉深有同感地予以回应。
    「对喔!怎么这几天特别闷呢?」挥着汗水,她喃喃咕哝。
    「是暴风雨要来了吧!」朴孝宁也拿衣袖拭额头,他的白深衣早就变成花布了。「渴了?」他问,并顺手把河永敬甫拿给他的水囊递给她。
    韩芊卉喝了一大口,然后找了个避风处就地坐下,又喝了好几口才还给朴孝宁,后者同样就着草地盘腿而坐,不嫌脏,也不贪舒适,模样跟她一样自在,看上去实在非常洒脱。
    「大人,我带了些松糕来,您要不要吃点?」
    「不用。」
    「水篸蜜饯?」
    「那么甜的东西,越吃越渴,你自个儿享受吧!」
    两臂环住曲起的双膝,下巴放在膝头上,韩芊卉无意识地盯着那双开开阖阖的唇瓣,不知不觉又楞楞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