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咬牙切齿,二十四种动作在脑内预演完毕,咒力顺转运行术式——
    脚步踏过石阶,碾碎竹叶,削切气流——
    然而。
    铿锵一声,火星在金属交接之处闪烁,白夜单手持短刀架住禅院直哉涂毒的匕首。
    枯落的竹叶翻飞,带动的风让他漆黑的长发如墨舞动,禅院直哉汹涌的咒力冲撞在他身上,却仿佛冲溅冰山的溪水般片片碎开,昭示着傲慢者的不自量力。
    投射咒法的作用下,禅院直哉的动作像是一格格拍摄好的相片,一秒二十四帧的动作对于常人来说根本无法捕捉——但,这都是对常人而言。
    好在禅院直哉从来有个好习惯,那就是对敌攻击都会在事前做好被敌人反击的预设。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白夜不是他能对付的存在。
    瞬时的一触即离,禅院直哉在一秒之间回归原本的位置,若不是脸上变得凝重的神色,或许还会让人以为前一秒的对刀只不过是幻觉。
    “不继续攻过来吗?”白夜反手握刀,语气染上令人战栗的笑意:
    “你可比我认识那个的直哉好玩多了。好玩又可爱的样子我很喜欢……差点让我忍不住…把你杀了。”
    眸光流转,这份从恍惚与迷恋中诞生的笑容艳丽至极,令人忍不住将这份绝美的微笑,与绽放在死亡之中的糜丽红色等同。
    恐怖带来的恶寒感,让直面这份要命喜爱的禅院直哉毛骨悚然。
    杀戮与杀戮之间也是分等级的,为了目的而杀戮尚且还处在正常人的范畴,因为人欲便是如此。
    可要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呢?
    不是为了感受自己的强大,也不是为了标榜他者的弱小,只是因为杀戮带来的死亡便能感受喜悦––这样的存在,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脑袋里混乱的思考着这些,紧盯着白夜的禅院直哉冷汗直流,浑然不知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只面对天敌而不敢有丝毫动作的弱小动物。
    白夜是很想杀了这个世界的禅院直哉,不管怎么看,对方都是命中了他好球区的猎物。
    如果不是想着二十分钟后还要和五条悟一起参加庆功宴,满身血液实在难看,他倒也不介意用禅院直哉的血,来让自己感受最喜欢的——衣衫被温热血液浸透的感觉。
    于是同样下意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真希,就看见白夜忽然没了杀戮的兴致,恢复平静的神色仿佛安静绽放的昙花。
    “还有十七分钟,真希,赶快把你妹妹带出来吧。”
    真希眼角抽动。
    都这种情况了居然还在想着等下的庆功宴吗?您到底是有多不把直哉这家伙放在眼里啊?!
    “哪有?”看得出真希在想什么的白夜兴致缺缺,“我可是一直都很认真啊,认真的针对构筑术式进行修炼。”
    说着,就“变”出一把仿照游云的三节棍,扔给猝不及防的真希。
    “我兴奋起来会忍不住大开杀戒,那种情况下就不会在意时间。要是因为这个和五条失约就麻烦了,所以接下来的战斗都拜托给你了。”
    看着手里的造出来还不到三秒的一级咒具,又看了看整个人都快气成小火车的禅院直哉,真希一脸懵。
    虽然她是很想打穿禅院家啦,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没那个实力啊!
    “别担心,我把报酬提前支付给你。”
    我可不记得白夜先生你有拜托我什么工作……
    以上这句疑问还未化作语言说出口,真希就在直哉愕然的眼瞳中看见,自己被白夜反手握刀穿透心脏的景象。
    刀刃深深的扎入真希的胸口,虽未流下一滴红色,却让人下意识的就能幻视鲜血直流。
    禅院直哉只感觉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幕,“搞什么?!真希,你怎么把这种自己人都杀的疯子带到家里来?!”
    然而随着白夜抽出刀刃,真希胸前没有一滴鲜血落下的画面,让禅院直哉再次失语。
    在他身后,以禅院甚一为首的炳队术师和躯俱留队成员汹涌而来,操控土石的咒术将院墙之外的竹林翻倒,仿佛大号的铁处女处刑机关,翠色的竹尖几十上百的朝白夜和真希袭来。
    操控土石的禅院家老人自信眯眼,因为绝对不可能有人从他这一击之下生还……
    仿游云的三节棍破开音障,把他自信眯起的眼睛打得凹了进去,像个被抡飞的棒球一样轰穿了两面墙。
    真希呼出一口气,“解决一个。”
    “长寿郎叔父!!”拳头还没握紧的禅院甚一目瞪口呆。
    “真希!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背叛禅院家吗?
    !”
    站在围墙上面,额头青筋暴跳的真希直接竖起中指:“我刚才差点就被杀了你们是一句不提啊!给我道歉我还能——”
    看着这副模样的真希,回想起伏黑甚尔那鬼神姿态的禅院兰太,恐惧的用自己的术式定住真希,“甚一哥,趁现在!!”
    禅院甚一飞奔而上,咒力形成的大拳头朝真希轰了过来,一拳就能把人打成一个小饼饼。
    看着头顶上要人命的攻击,真希也发怒了。
    你们这群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被白夜捅了一刀之后,身体顿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动作,一个念头就能转变为现实。
    她也要这些一直欺负她鄙视她的人尝尝,被打的滋味!!
    强行挣脱兰太的束缚,错身躲过甚一的轰击,真希捏紧的拳头印在了这位堂兄的粗犷的脸上,直面这愤怒一拳的禅院甚一,几颗牙齿顿时被揍飞脱离口腔,不得不像个萝卜一样,大头朝下的栽进砖石地里。
    看到一级咒术师被暴揍的景象,躯俱留队不少人吞咽着口水却步不前。
    咒术师都打不过的敌人,他们上,能有用吗?
    但更多的是被洗脑的禅院死忠,给自己壮胆似的握紧刀具向真希凶狠的挥去,然而却在下个一念之间,发现自己劈斩的地方已经不见人影。
    仿游云的三节棍横扫而过,这一排躯俱留队的人,怎么来的,就怎么乘以三倍的速度倒飞回去。
    踩上周围的这些不省人事脸肿得超高的“尸体”,喘出一口气的真希环顾四周,霸气十足的说道:
    “还有谁?”
    白夜放下横在禅院直哉喉咙之间的刀刃,像是推玩具一样推了一把禅院直哉,对真希“善意提示”:
    “真希,这里还有一个。”
    真希无语,“您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答对了,”白夜节省时间的顺着她的话说,“快点解决吧,还剩十三分钟。”
    “混蛋……”禅院直哉咬牙切齿。
    他刚刚本来打算在其他人的围攻中偷袭真希的,但却发现喉咙上悄无声息的抵了一把刀。
    如果他完全忽略这把刀的话,说不定在投射术式发动的一瞬间,脑袋就和身体直接分离了!
    凶狠的注视着白夜,禅院直哉现在已经充分的明白自己打不过白夜了,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打不过真希。
    同为零咒力天与咒缚,她哪点比得上甚尔!
    “冒牌货装样子装得再像,也不是真货!”
    一分钟后——
    禅院家正门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养着残荷的池子被血染成粉红色,鼻青脸肿的真希提着肿成猪头的禅院直哉,在一众恐惧神色的禅院族人面前,无声的宣告她的胜利。
    忽然,禅院真希看到游廊里围观群众之中的熟悉面孔。
    总是以严肃呵斥和失望表情对待她的女人,此时此刻正双手捂着口鼻,满眼泪光的看着她。
    妈妈……
    那是责备的眼神吗?真希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
    发现真希的目光看过来了,一众禅院家女眷顿时惊叫着避开,只剩下真希的母亲还在原地。
    擦着嘴角的血沫,真希走上前,毫不客气的对母亲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