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表姊,好久不见了。”她向那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打招呼,也对另两位女孩儿点点头。“你们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吗?”
    一听,那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儿突然冲过来。“对,你去,满儿,你替我去,你是满人的杂种,去给那个满人将军作妾正好!”
    满儿不在意地微笑。“对不起,鹃儿小表妹,我已经嫁人了,更何况……”她拍拍自己隆起的肚子。“这样也没有任何男人会想要我吧?”
    “我要!”金禄马上举手抢答,又喜孜孜地摸摸她的肚子。“女儿我也要!”
    拍开他的手,“那你还说要送人!”满儿娇嗔道。
    “娘子,”金禄又委屈地噘起了小嘴儿,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眨呀眨的。“我说了像我般模样儿的才给四哥的么!”
    “少在这儿给我要嘴皮子,我会信你才叫有鬼!”满儿嗤之以鼻地道,再转向鹃儿歉然道:“哪!瞧见没有?我身边这位就是我家相公,他……”
    “夫君。”
    “呃?”
    “夫君听起来可不威风得多。”
    “威风你个头啦!”满儿哭笑不得地骂道。在这种时候,她真希望他是胤禄而非金禄,可她也仅是这么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没想到这样也给他瞧出来了。
    眨了眨眼,“要为夫我消失么?”金禄悄声问。
    “不要!”满儿脱口道。“你……你会吓死她们的!”难得有机会欺负他,就这样让“他”消失岂不太可惜了?
    当然,金禄仍然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只见他惨兮兮地叹了口气。
    “是,为夫我认命了!”
    想笑又不好真的笑出来,满儿忙又去对上柳鹃儿那张苦旦脸。
    “总之,鹃儿表妹,我已经有丈夫有孩子了,实在帮不上你的忙,真抱歉。”
    柳鹃儿唇办抖了又抖,怱地揪住了满儿的衣襟哭叫。
    “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我去,因为你是杂种,你是……”
    “住口!”柳婉儿愤怒地上前来拉开柳鹃儿的手。“鹃儿,你太胡闹了!”然后,她转向满儿,脸上一片歉然,眼底更是愧疚,欲言又止半天后,才低低地道:“满儿,对不起,现在我才了解,明明不是你的错却要强逼你承担后果,这是多么可怕的错误,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上天才要我们自己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闻言,满儿不禁惊讶地陡然张大了嘴,随即又合上,继而满腹狐疑地仔细端详柳婉儿片刻。
    “婉儿表姊,你们究竟是碰上了什么事呢?”
    柳婉儿正想说话,金禄突然半截里插进话来。
    “娘子,咱们在这儿说话不太方便吧?要不找个地儿坐下来,你们再去闲磕牙个痛快?”
    “谁在闲磕牙啦!”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要上哪儿?”
    金禄想了想。“你们要谈事儿,那就回客栈吧!那儿清静没人吵,而且你不说你饿了吗?叫上桌酒菜来还可以边吃边聊,这不挺好?”
    “是好。”满儿颔首。“婉儿表姊?”
    柳婉儿并不认为把事情告诉满儿就会有任何改变,但对她个人而言,除去已出嫁的堂姊们之外,如今柳家最年长的女孩儿就是她了。所以,她得负责劝慰安抚所有的妹妹和堂妹们,可是她自己下也一样很委屈吗?她也很想对谁吐吐苦水,也很希望能有个人给她一点安慰呀!
    凭良心说,她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搞不好改明儿个第一个逃的就是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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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福……”一见王爷福晋后头还有陌生人,塔布忙改口。“夫人。”
    “去吩咐桌酒菜来。”
    “是,爷,”
    塔布包下了整座东进院落八间房,自然会空下来很多房,满儿便随便挑了一间空房领众堂姊妹进去,坐定后,塔布送上茶后便退去,并为他们关上门。
    “婉儿表姊,说吧!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婉儿沉默了会儿。
    “满儿,你知道……知道爹和两位叔叔他们是……是……”
    “我知道。”
    “是吗?”婉儿轻叹。“其实爷爷是很反对的,但爹他们趁夜离去,爷爷也没辙,为了怕被爹他们连累,便也收拾收拾带着一大家子搬到这儿来,我们还改了姓,希望能平安无事地过我们的日子。”
    “那你们是在这儿……”
    “开武馆,爷爷是馆主,由堂哥堂弟们负责传授。”
    “武馆?”满儿大吃一惊。“可是外公不是坚持柳家的武功传子不传女不授徒的吗?”
    婉儿苦笑。“没这一回事,他们是……骗你的。”
    满儿呆了呆,继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突然向金禄看了一眼,而后抿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没关系,他们不想教我,可我已经有了一个天下第一的保镖,这就够了。”
    婉儿也跟着奇怪地瞥了金禄一眼,不明白她在讲什么。
    “总之,爷爷在这儿开了一家武馆,因为柳家的武功不弱,所以徒弟也愈来愈多。问题是,这么一来就等于抢了原先在南城那家武馆的生意,所以他们便来挑衅,却给堂哥他们整得的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可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家武馆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婉儿低眸凝望着眼前犹冒着热气的茶杯。“那家武馆馆主的两位师父是江湖上有名的煞星,甚至连爷爷也对付不了:而且,那个馆主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送给了杭州将军作妾,以换取杭州将军的庇护。所以……”
    她突然捧住了那杯茶。“不过两天后,就有人到杭州将军那儿密告爹和两位叔叔都是叛逆分子,杭州将军立刻派人来,声称他怀疑柳家隐姓埋名开的这家武馆是叛逆组织的堂口之一,以这个罪名一口气将柳家所有的男丁全部抓去审问,只剩下爷爷、娘、婶婶、三位堂嫂和我们七个未嫁的柳家女儿。”
    “哇!这样扯也能扯出个罪名来,那位将军还真是‘了不起’耶!”满儿喃喃道。
    “又过两天,有人‘好意’来提供‘建议’,柳家只要送去一个女孩儿,就能换回一个男丁,为了柳家的香烟后嗣,爷爷便毫不犹豫地要拿我们七个去换回七个男丁,三位堂嫂自愿去换回三位堂哥,这样一来,柳家的十个男丁就可以全部救回来了。”
    “还真是……馊到了极点的馊主意!”满儿嘟囔。
    “明天,将军就要派手下来带人了,还有南城那家武馆馆主的两位师父不知何时也要来‘讨回公道’,堂哥们要是来不及回来,爷爷一个人……”
    “拜托,这也未免太卑鄙了吧?”满儿抗议。
    柳婉儿苦笑。“这完全是受到爹和两位叔叔的连累,我们无缘无故却要承受这种后果,所以,我才能了解到当初是如何错待你,你又是何种感受。满儿,真的很对不起,柳家真的是……”
    她没再说下去,但满儿已可以充分感受到她的歉意。
    凝视她许久后,满儿突然望向金禄,从头至尾,他始终笑咪咪地聆听着,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相……呃,不对,夫君。”
    大眼睛一转。“啥事儿,娘子?”
    “那个……”堆满一脸讨好的笑容,满儿亲热地凑上去。“我不是想帮柳家,而是想帮她们,她们……呃,你懂我的意思吧?”
    大眼睛眨了眨。“不懂。”
    “讨厌啦!”满儿撒娇地推推他。“你那么聪明,哪可能不懂!”
    “你要我帮她们?”
    “我就说夫君最聪明了!”
    “不聪明!”金禄拚命摇头。“我又没啥能个儿,哪帮得了啥……”
    “夫君!”抗议地捶了他一下,轻轻的。
    大眼睛凝住她片刻。
    “你自个儿也行的不是么?”
    “我知道啊!可是……”满儿低低道。“如果你真不喜欢、不同意,我就什么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