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邱飞一脸郑重地转述,同时打心底里佩服九歌。
    “霍家之仇,孤城之恨,少主公背负了一十五载,如今轮也该轮到她了。”
    “若今夜之后,她被定罪,罪不容赦,望你能在她身死之后才认祖归宗。”
    凌不疑顿觉不妙,一颗心更是直坠无底深渊。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凌不疑再也待不住,疾步而行,朝外走去,嘴里恶狠狠道,“霍不染,我就该一早打断你的腿!”
    梁邱飞见状连忙跟上,嘴里迭声叫唤,“少主公你去哪儿,城郊不是这个方向。”
    凌不疑心说还去什么城郊,给凌益吊丧不成?!
    “即刻进宫,我要面圣陈情!”
    *
    凌不疑的车马抵达皇宫时,正好与袁慎的车马碰头,而最稀奇的是,程少商也从袁慎的车里走出来。
    凌不疑一时惊疑不定,更觉事情的走向无法预料,而袁慎见到他,却是连一声招呼都欠奉。
    “少商,你们这是———”
    凌不疑转而去问程少商,结果她也对他爱搭不理,只一个劲儿蒙头朝未央宫跑去。
    长长的阶梯,百层不止。
    袁慎不顾仪态,三步并两步地往上冲,程少商紧随其后,跑到一半就呼哧带喘。
    论体力还得是凌不疑,他后来居上,见程少商跑得辛苦,直接拦腰一提,带着她一块儿上去。
    与此同时,未央宫。
    宫殿之中,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基本全来了。
    他们唧唧咋咋,嘈杂得犹如一百只母鸡集体开嗓,吵得上首的文帝脑瓜子嗡鸣。
    太子以一己之力舌战群臣,言辞又毒又狠,逼急了甚至想以势压人,回护九歌之意昭然若揭。
    若仔细听双方言语,其实也不过是车轱辘一般的话。
    文官们主张【定国公主灭绝人性,趁成阳侯过大寿屠人全族,天理难容。】
    太子跳脚表示【自己说了几百遍,是凌益通敌叛国在先,霍不染不过是报仇雪恨。】
    文官们说【无凭无据。】
    太子说【凌不疑和霍君华可为人证。】
    文官们说【亲亲相隐,不足为凭。】
    太子爆粗【放屁!连吾说话也不信,是不是不将吾放在眼里?!】
    ……这就讲不通了。
    文帝头疼欲裂看着底下‘百家争鸣’,揉着太阳穴,忍无可忍,“你们统统给朕闭嘴!”
    说完他看向从来都跪得直挺挺的九歌,痛心疾首。
    “霍不染,你这胆大妄为的性子究竟什么时候能改改?!”
    “凌益通敌叛国你倒是跟朕说啊,先斩后奏显得你能耐大是吧?!”
    九歌自进宫殿起就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全凭太子言语。
    眼下文帝发话,她终于开口,却有种戾气难消的尖刺之感。
    “通敌叛国当夷三族,我若不先斩后奏,难道还寄希望于陛下能硬一回心肠吗?”
    “漫说我无凭无据,便是人证物证俱在,陛下也只会诛首恶,不会牵连其家小,更不会祸连凌益三族!”
    “陛下宽宏,这是国之大幸,可与我霍氏一族,与当年孤城六千将士,却远远不够!”
    “区区凌氏三兄弟的血,如何告慰孤城一役的满城亡灵?!”
    文帝震怒,“所以你就屠人全族,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九歌一声嗤笑,“陛下说得就好像,凌益当年有放过我霍氏一族的老弱妇孺。”
    再争辩下去没意思了,她环顾四周,一脸桀骜。
    “诸位大人,凌氏一族我屠都屠了,如何判处直接给个章程。”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一人做事一人担。”
    御史中丞左大人冷不丁哼笑出声,他阴阳怪气道,“公主殿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屠人全族想一命抵之,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九歌心下一沉,“你待如何?”
    左御史张嘴就来,跟报菜名似的。
    “黑甲军乃凌不疑私兵,助纣为虐当杀,凌不疑亦难辞其咎。”
    “你为袁家新妇,胶东袁氏一族便同样难逃干系。”
    “还有程家女娘,她与你形影不离,很难说她毫不……呃放,放开……”
    左御史两手抠着突然绞上自己脖颈的铁链,看着九歌的目光又惊又惧———你怎么敢,这可是朝堂之上?!
    九歌面圣前换过血衣了,但她的手足还缠着铁链,对此众人也知道了她前些日子失踪是被凌不疑给关了,不想那么粗的铁链都困不住她,现在还能拿铁链当众行凶,谁劝都不松手。
    一时间,九歌又平添许多不赦之罪。
    但她虱子多了不怕咬,此刻就只想让左御史闭嘴,看着他的目光更是森冷得仿佛想把他也灭族。
    “姓左的,若将士们听命行事都算罪,那么曾经犯过法谋过逆的官员,可是要陛下一打一打地写罪己诏,自陈御下无方之罪?”
    “我一日未曾出嫁,我便只是霍家女娘,你少攀扯人胶东袁氏,他们与此何干?”
    “牵连程家四娘子更是无稽之谈,没听说过一人犯罪还要祸及朋友的,若按你的说法,我夷凌氏三族都不够,还得杀了跟他沾亲带故的所有人。”
    “若真是如此,左大人,你可比我狠多了。”
    说完九歌才收手,冷眼看人呛咳不止。
    左御史好不容易缓过劲儿,色厉内荏道,“下官并非此意,殿下何以曲解?”
    九歌一声冷笑,看着左御史犹如看跳梁小丑。
    “是我曲解了?那真是对不住了。”
    “我还当左大人嫌我霍氏人丁凋零,不足以给凌氏一族填命呢。”
    “可惜啊,我霍氏一脉就剩我了,不管是夷三族还是诛九族,都只能冲我来。”
    不想她话音刚落,殿门外就有三道声音异口同声,“谁说只能冲你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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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霍九歌
    ◎我的cp世最可!◎
    “!!!”
    九歌身躯一震,一时间连头都不敢回。
    刚才她有多张狂,现在就有多萎靡————怎么就,全来了……!
    凌不疑一马当先,跪到九歌左手边,袁慎不甘其后,直接跪她右手边。
    程少商两趟赶不上,退而求其次,只能跪凌不疑身边了。
    太子:“……”
    太子本来一直站在九歌身侧,呈回护之态,不想被这三人逼得一退再退,恨不得退出一射之地,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程少商争不到‘头等席’,就争着第一个发言,“启禀陛下,妾有一物,可证明凌益通敌卖国乃罪证确凿!望陛下明鉴。”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众人前头争辩半天就是因为口说无凭,就连行凶者自己都说无凭无据,可结果———竟然有罪证?!早干嘛去了?!
    文帝难掩激动,“快快呈上!”
    ———若确有其事,凌氏一族……死不足惜!
    *
    文帝在上头一目十行,左御史在下头又出幺蛾子。
    他质疑物证的真实性,疑心程少商是作假,妄图给九歌脱罪。
    程少商早在殿门外时就恨上这所谓的御史中丞,见他不依不饶,直接开怼。
    “御史之首原来长嘴就能当,都不用长脑子。”
    “你怀疑我的物证来路不明,可有问过一句它是如何来的?”
    “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一己私心重过当年真相,只恨我们不死。”
    左御史急瞪眼,“你血口喷人!”
    “够了!”
    文帝看完凌益的通敌书信,一时间心绪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