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的假冒,却是要假冒五个月大的身孕。
    隐瞒到现在,还有理由可编,但这肚子,又怎去装呢?
    “我要的,很简单,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但我不喜欢强迫别人。”银鱼只说出这一句。
    就在刚刚,眼前的女子,让他发现了另一种可能,这么多年来,做了这么多处心积虑的部署,包括让同时入门的是姐妹相残,为的,不就是减少通往未晞谷谷主位置的障碍吗?
    是的,他为了成为未晞谷的谷主,才会千方百计拜香芒为师。
    因为未晞谷三个字,在很大的程度上,代表了医术最高的境界。
    而只有未晞谷下任谷主,才有资格阅览历任谷主留下的珍贵手札。
    那些手札,便是世间最珍贵的医典。
    他本出生在医药世家,小时候,由于祖父没有办法医治好先帝最宠爱的皇贵妃的病,先帝一道圣旨,将其腰斩。
    他的同族兄弟都对医术有了莫名的恐惧,而作为百姓的他们来说,亦不可能试图去向帝王报仇。
    也在那之后,他们的家业一落千丈,说到底,是祖父学医不精,最终连累了全府。
    后来,在母亲于穷困潦倒中病去后,母亲最后的愿望,是他能重振门楣。
    可,他知道,不是做得越好,机会就越会降临到身上。
    因为,在以前,庶出的他,再努力,亦从不被祖父所器重。
    但,他却是想在医术上有所突破,让人人日后都知道,他,是医界不可超越的神话。
    在做到最好的同时,不放过任何一个铲除掉身边拥有同样机会的人,则是实现目的必不可少的一条捷径。
    然,这么多年,即便铲除喜碧、紫霞等人,却还是抵不过后来居上的奕茗。
    只因奕茗是谷主萧楠唯一的弟弟子,注定,年龄最小,却最得谷主器重。
    他原以为谷主是不收弟子的,原来,竟还是会破例。
    幸好,奕茗很快就被她的父亲带走,那时,他是欣喜的,除了在香芒跟前表面优越好,在萧楠跟前,更是竭力表现,毕竟,萧楠很快成了觞国的国师。
    可,到头来呢?
    在两年前,当奕茗重新回到未晞谷时,所有的光芒,又笼罩到了她的身上。
    甚至于,他发现,奕茗不是谷主,却能浏览那些珍贵的手札时,他怎能做到不计较呢?
    虽只待了两年,她便再次被西陵夙带走,也在彼时,他瞧得出萧楠的身子愈渐不支起来,开始闭关。
    纵观谷内,师父香芒早队谷主之位无意,奕茗远在帝宫,有能力继承下任谷主之位的,似乎也唯有他了。
    但,随着,西陵夙派人前来,奉上一枚密丹,再次让他陷入了无望中。
    密丹的功效,哪怕原本不知道,却是偷听了师父和谷主的话,终是清楚的。
    不仅能让腐朽之人,起死还生,更能增加武功数倍。
    有了这密丹,萧楠的身子应该能康复,那他呢?
    却在这时,天助他也,闭关的萧楠显见发生了意外,在师父急命他将密丹奉上时,谷内又发生被攻击之事,他终于选择了私吞,逃离谷中。
    其后,谷内遭到血洗,他在若干天后悄悄折返,虽没有发现萧楠和师父的尸体,果然是逃脱了。
    而他若将这密丹融会贯通,在功力大增之后,自是不用惧怕任何人,包括,师父对他私吞密丹的计较。
    相反,还能胁迫师父,交出手札来。
    源于,悄悄折返未晞谷后,他进入谷内的以往不得擅入的藏书阁,却发现,手札都已不见。
    该是被师父带走了。
    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实现人丹相融。
    范挽的父亲范韶不啻是最佳的人选,越是危险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
    当然,他亦是想再瞧一下,曾经让他有些心动的女子如今在宫内过得如何,包括,奕茗始终也是他的心腹大患。
    唯有除去奕茗,方能确保日后,师父不会将手札转交给她。
    只要手札还在师父手里,迟早会成为他的囊中物。
    所以,才有了自请入宫,其后,对他来说,一切是顺利的,对范挽来说,则不尽如人意。
    也因着这不尽如人意,他提出这个要求,她定会在想通后应允。
    果然,范挽颦眉想了一下,却是让他先改变她的脉相以及形体,如此,她会考虑这种交换。
    这个女子,说起来和他是一路人。
    其实,如果在这帝宫内,成为操纵权势的人,何尝不是更好的选择呢?
    这就是他想通的另外一种可能。
    他微微笑了起来,这笑,落在范挽的眼底,只换来他不易察觉的哂意。
    此时,唇边犹带哂意的,还有奕茗。
    腹部愈渐大了,她每日里,能听到腹中的孩子给予她回馈的反应。
    每日,却是在难耐中度过。
    是的,难耐。
    西陵夙,这三个字,如果说,五年前,是她心口烙下的痛,那现在,则是她碎开心瓣上的悔。
    惟愿,汝嫣若能慢慢平复她带给他的伤,纵然,每一次这般想,她都会觉到一中无声的哽咽。
    是的,她得到的,关于西陵夙最后一道消息,是西陵夙按着约定,将会迎娶汝嫣若。
    其后有关他的一切,她没有去问,师父亦不曾告诉过她。
    是怕她难受吧?
    只是,再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放不下五年前的伤痛,就注定和西陵夙没有任何前路可言。
    因为那场伤痛,使得相处最重要的信任是缺失的。所以,才会酿成如今的伤痛。
    倘若她的退出,能还他的伤痛平复,那便是值得的。
    只是这份值得背后的辛酸,唯有自品罢了。
    然,至少,她还是带走了一样,他赐给她最珍贵的东西。
    那便是帝嗣。
    手抚上腹部,那里,她能清晰地觉到生命的存在,也是这条生命,伴她度过了最难熬的时间。
    怀这一胎经历了太多事,显见是再不宜长途跋涉的,譬如寻求觞国的庇护。
    于是,唯有在坤国待她安然诞下子嗣后,再做打算。
    萧楠出于谨慎起见,还是从汴梁迁移到了另一处有着优美景致的村落。
    也在迁那处到村落后,她明白,西陵夙终是将这名帝嗣留给了她,否则,假若他要寻她,又岂会寻不到呢?
    只是,在他的千金一诺兑现后,终是成全了她的离开。
    日子在这样村落,流逝得不疾不缓。
    师父没有提回未晞谷,那里经过血洗,俨然成了一道一触及,便会作疼的伤口。
    于是,不触及那道伤口,只陪着她,在这优美的村落,等候新生命的降临。
    为了行踪不外泄,师父没有请过多的人,每日,只由奕傲出面,让邻居的大娘帮忙做一日三餐。
    而每日里,她除了缝制一些孩子的衣裳,大部分时候,会伴着父亲奕傲说些话,亦在那时,她知道了,彼时,她的母亲就是源于天威火炮和父亲相识。
    而她的外祖父因研制出火炮,最终在众人争夺火**纸的厮杀中,不幸身亡,图纸也不知所踪。
    母亲便成了唯一知悉火**纸下落的人,也正因知悉,母亲不得不在其后选择了隐姓埋名。
    可,彼时,父亲对这传闻中的天威火炮有着强烈的执念,终是费尽千辛万苦,借助曾伺候外祖父的老佣人,在那一年清明祭拜的坟前,等到了母亲。
    父亲和母亲的邂逅,是基于一次周密的部署,产生了一场似是而非的感情。
    也源于那段似是而非的感情,母亲掌握的火**纸,到了父亲手上。
    其实,彼时,父亲对母亲是一见钟情的,也因着这一见钟情,那部署下的邂逅亦成了假戏真做。
    但,由于母亲是民间女子的身份,父亲不愿委屈母亲,就此迎她回宫。于是,父亲先行回到京城,只想着给母亲安排一个好些的家世,再行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