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有灵异体质,简单说我是一个超能力者,我可以透视底牌……”
    林俊宏的声音变成一个女人的腔调,感觉超恐怖的。
    “谁有液晶体隐形眼镜,谁都可以透视底牌啊?”王国不解。
    我们都叹了一口气。
    “……他平常就是这样吗?”林俊宏用哀怨又阴森的眼神扫视我们。
    我们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林俊宏继续用女人的腔调说下去:“我可以靠意志力移动物体,我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心思,我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一切,我甚至可以跟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讲话……久而久之,我的能力让很多人感到很不安,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就连爸爸也觉得我是一个妖怪。”
    “感觉在哪里听过?”王国插嘴。
    虽然我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我更想一拳把碎嘴的王国打昏。
    “最后,我爸爸终于发现,原来我不是他亲生的,我其实是海里的妖怪跟我妈妈搞出来的,他很生气,也很害怕,有一天他在我喝的水里下药,把我……”林俊宏讲到这里,忽然哽咽了一下下。
    “啊干!然后你爸爸就把你丢到井里对不对!”王国大叫:“我就知道我在哪里听过嘛!就七夜怪谈啊!林俊宏你抄七夜怪谈干嘛啊!”
    “王国可以麻烦你闭嘴吗?拜托!”杨巅峰虎目含泪看着王国。
    “对不起他一直都是这样。”我无奈地看着满脸发出绿光的林俊宏。
    “……我爸爸不但把我丢到井里,还用大石头把井封起来,我在里面爬啊爬啊,爬到指甲都断了,手指也断了,还是没有办法爬出去,里面黑漆漆的我好害怕,好不容易爬到最上面,却推不开那个大石头,我又摔了下去……”
    “你不是有超能力吗?靠意志力把石头丢掉就好啦。”王国越听越纳闷:“要不然你就瞬间移动嘛,咻咻咻一下子就跑出去了啊。”
    “……你到底是哪里有毛病?”林俊宏瞪着王国。
    “大家都说我是白痴。”王国傻笑,好像得了什么奖似的瞎爽。
    “我在一片漆黑的井里,孤孤单单一个人,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饿到连井水都快被我喝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没有力气往上爬了,我也没有力气打开我的眼睛了,最后我就活活饿死了。”林俊宏越说越凄厉:“我恨!我恨这个世界!我恨这个不了解我、害怕我、仇恨我、把我遗弃的这个世界!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窗户玻璃都裂了。
    所有的桌子跟椅子全都震动了起来。
    黑板发出手指用力刮在上面的尖锐声。
    教室后面的大鱼缸甚至破了,稀里哗啦流出一大堆的水,那只被我们养大的淡水鳄鱼也摔了出来,甩着尾巴,茫然地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而被我们不断发抖的手指按住的碟子,正慢慢漂浮起来,漂浮在半空中。
    为了不让手指离开碟子,我们被迫站了起来,这时我第一个感觉是刚刚喷出来的大便从屁股附近往大腿摔落,十分想死。
    教室好像整个天摇地动起来。
    “香快烧完啦!”我吓坏了:“快来不及啦!”
    “怎么办?”谢佳芸尖叫。
    “肥婆!”杨巅峰大吼。
    “碟仙碟仙今天晚上谢谢你!请问你可以走了吗?”肥婆大叫。
    林俊宏面目狰狞地大叫:“我不走!我要所有的人在七天之内!全都!死掉!”
    碟子越飘越高,我们只好站到了椅子上继续按着它。
    情势危急啊,杨巅峰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肥婆!小熊!”
    对了!还有那个预备当我们替身的小熊布娃娃啊!
    “天灵灵地灵灵!”肥婆激动地大叫:“把你的仇恨都集中到那只小熊身上吧!”
    林俊宏怒吼:“当我是什么等级的烂鬼啊!”
    蹦!
    那只破烂小熊瞬间爆开,变成一堆四面飞射的棉花。
    “七!天!”
    林俊宏怪叫一声,马上用非常奇怪的姿势昏倒。
    碟子在林俊宏昏倒的瞬间涌出一股超乎寻常的力量,一下子就甩开了我们的手指,在教室里飞来飞去,敲碎了好几支灯管,好像夺命血滴子。
    “完蛋啦!”我惨叫。
    “死定啦!”王国也吓坏了。
    “不要放弃啊快想办法!”杨巅峰大叫:“南无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
    “怎么会搞成这样啊!”谢佳芸还是哭。
    “都是你们一直乱玩!”肥婆在这个时候还在说这种没营养的话。
    碟子飞来飞去,越飞越急。
    碎掉的灯管掉在地上,所有的桌椅都给震得离开地面,连黑板都裂出七、八条缝。
    碟子越飞越猛,猛到刮开空气的声音都充满了呜呜声。
    “死定啦!”我绝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瞥见教室后面的门边,伫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是一个立志要养狮子,不,要养吕布的小学生。
    他是我老大。
    哈棒。
    我感动得快哭了。
    “老大!”我们齐声大吼。
    只见哈棒老大左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泡面,皱着眉头,慢慢走了过来。
    他无视教室里惊天动地的一切,无视我们的大叫。
    老大只顾着在四周找来找去,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这时被怨灵附体的碟子,正以无与伦比超高速的速度射向哈棒老大的咽喉。
    啪。
    哈棒老大很自然地接过碟子,看了看,像是松了一口气。
    老大将碟子盖在冒着热气的泡面上,表情非常满意。
    “差点找不到盖泡面的碗呢。”哈棒老大笑了。
    教室恢复平静,宇宙也恢复了秩序。
    我们全都软瘫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五分钟后,我们看着老大把闷好的泡面津津有味吃光,看样子老大真的很饿。
    恐怖的夜晚就这么结束了。
    关于养小鬼这个风气却没有因为碟仙事件而停止,毕竟狗都不可以随便弃养了,何况是鬼。养了鬼就要有责任感,所以我们后来一直养到毕业,只是林俊宏真的快没血了,我们只好恢复值日生割手指的制度。
    当我们从民生国小毕业的时候,我们正式把四十九个塞满鬼的瓶瓶罐罐,送给继承了这间拥有无限冷气教室的学弟妹,教导他们节能省电的重要性。这个传统不晓得今天还在不在?
    有时候我回忆起那天晚上,我总是猜想……
    会不会碟仙也被哈棒老大给吃进肚子了呢?碟仙吃起来又是什么味道呢?
    我不知道。
    肥婆也不知道。
    我猜,大概只有王国他妈妈知道了吧!
    老金生诊所
    1
    忘了是高一?还是高二?
    我要说的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难为情,但那时我们打太多手枪了。
    本来打手枪也没什么,男孩子嘛,晚上睡觉前不打个手枪,怎么睡得着呢?
    问题就在于打得太超过了。
    仔细回想,都是王国那白痴起的头。
    大概三个月还是四个月前吧,礼拜三第七节下课,扫地时间我去厕所尿尿的时候遇到王国在撇尿。我走到他旁边,拉下拉链。
    “我跟你说,我超会打手枪的。”王国站在小便斗前,皱着眉头。
    “……是喔?这么强。”我嗤之以鼻,酝酿情绪。
    只见王国一边尿,一边抖手,面色凝重。
    “你肾亏喔?”我笑了,开始舒畅。
    不,有点不对。
    王国他持续在那边给我抖手,屁股也在抽搐,样子不是很正常。
    “你鬼上身喔?”我随口说。
    每个人都知道王国他妈妈有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在远方用小草人恶搞她儿子。
    “嘘,我在打手枪啦。”
    王国脸色痛苦,嘴角带着一抹“我好神”的微笑。
    我大吃一惊,剩下的尿一下子全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