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群高三生来说,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寒假弥足珍贵。
    但学校只给他们放一个月,这让他们中的多数都十分不满,却又有苦难言。
    放假的时候,宿舍便不能住了,福利院也没法回去,一是没有独立房间用来学习,二是孩子们太多,吵闹起来真的要命。
    一般这个时候,阎院长会让阎霖住到她女儿的房子里去。
    阎院长的女儿常年在国外,国内的房子一直空闲着,原本阎院长想让阎霖长期住在那里,但那房子离二中有些远,上学放学路上会耽误许多能用来学习的时间,阎霖便委婉地拒绝了。
    但每个假期,阎霖还是会去住到阎院长女儿的房子里。偶尔还会在附近打打零工,赚些生活费。
    阎霖拉着行李箱走到校外,站在路边等公交车。
    来往的都是来接孩子回家的私家车,车窗映出一张张或是兴奋或是烦躁的面庞,无论孩子情绪如何,跟在他们身边的家长们永远是笑着的。
    他们期待这个假期,期待即将到来的新年。
    只有阎霖对此毫无期待。
    公交车在他面前停下,前车门缓缓打开,阎霖上车刷了学生证,拉着行李箱坐到最后一排,侧头看窗外的风景。
    分明是经常走过的街道,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陌生起来,像是许多年都未曾来过一般。
    在阎霖看风景的时候,车上有几个女学生也在看他。
    其中一个女生小声说:“那是不是十八班的阎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啊!”
    另一个女生说:“因为他很少出来吧,都在班级里学习,最近偶尔还能在球场看到他了。”
    “听说我们班上一个女生还给他写了情书,不过无疾而终了,据说连回信都没有。”
    “也正常吧,看他也不像是缺女朋友的样子……”
    ……
    小声议论中,一个女生瞥到阎霖动了动,似乎要下车,于是赶紧闭了嘴不说话了。
    阎霖单手拎着行李箱,手背上青筋凸起,路过几个女生时,其中一名女生原本占了一些过道的空间,见阎霖过来赶紧把腿缩回去了。阎霖说了声谢谢,就继续往前走了。
    他走后,几个女生对视一眼,在心底疯狂呐喊:”我靠!好帅!近看更帅了!”
    阎霖下了车,凭记忆来到阎院长女儿的公寓门口,用钥匙打开门。
    房间里除了家具还在之外,几乎是空空如也,他放下行李箱,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然后下楼买了够吃一个月的泡面和水,搬了上来。
    之后的日子就在起床学习、打扫卫生、吃饭、学习、睡觉中度过。
    直到大年三十这天。
    阎霖过得云里雾里,其实忘了这天是大年三十了,他也没有手机,没收到任何人的短信祝福。
    只不过刚好他要查一个资料,打开了阎院长女儿留在这里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点开浏览器后便蹦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窗口,写着:除夕快乐!
    阎霖手一顿,原来今天已经是除夕了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外,看向对面的住宅楼,每家每户的玻璃窗上都贴着福字,挂着灯笼,偶尔还能听到小孩子在楼下放小鞭炮的声音。
    阎霖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19:36。
    于是他又回到电脑前继续查资料,继续做题了。对他来说除夕和生日没什么区别,也只是千千万万个平凡日子中的一个而已。
    时间到了20:00整,电脑右下角弹出了一个窗口,阎霖把鼠标放上去点开,是浏览器推送的春晚直播通道。
    一打开就是几个主持人热情激昂地念开场词,阎霖听了半分钟,本想关掉继续做题,但鼠标挪过去后,手却怎么也点不下去。
    于是一整晚,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欢快的歌舞声,偶尔还有引人发笑的小品相声,阎霖便在这些声音里安静地做题。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阎霖放下手里的笔,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不确定是不是在自己家的门,他住过来这么久了从没有人敲门啊。
    会不会是在敲隔壁的门?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阎霖听得很仔细,就是在敲自己的门。
    会是谁呢?
    阎霖有些犹豫地走过去,按下门把手,把门拉开了一条窄缝,向外看去,顿时一怔——
    只见童嘉奕正站在门口,他穿着蓬松柔软的白色羽绒服,拉链从底下拉到最上面,盖住了整个下巴,头顶还戴着毛茸茸的毛线帽子,整张脸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冻得通红的鼻尖。
    他手里提着满满当当两个大袋子,带着满身寒气对着阎霖说:“新年快乐!”
    阎霖眨了眨眼:“…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