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回头,见覃越抱臂倚在门边,正看着他笑,面色在黄昏的映照下白得像纸。
    苏郁猛地站起来,腿脚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
    “风这么大,在外面干什么?”
    覃越伸出手拉住他,苏郁恍惚地由着覃越把自己拉进了房间。
    他靠在门板上,抬头看着终于有了生气的覃越的眉眼,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反而发湿了。
    覃越笑了笑,低头在他唇上啄下一吻。
    事情能够如他们所愿,最关键的是那副神兵图。
    昆仑山密室里,在那二位守图女子面前,苏郁被打晕的那一刻,覃越就意识到自己可能难逃一劫。
    .
    “你当真是贺胭的徒弟?”戚雨看了一眼被妹妹打晕的苏郁,没有外人的存在,才好把曾经那笔账给算清楚。
    “晚辈覃越,是七杀阁第九任阁主。”覃越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刀,举起来示意给戚雨。
    “你近些日子出的事,我也听说了。七血堂那小子也是操心得很,遣人来要过好几回神兵图了。”戚雨冷笑一声,“不过七杀阁出事,我可是喜闻乐见啊。”
    站在一旁的戚雪依旧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补充:“罪有应得。”
    “前辈。”覃越不知道眼前这两位女子究竟跟师父有什么过节,师父虽然跟他提过,但也没告诉过他详情,如今也不好确定该如何说服她们,“家师与前辈的过节,跟七杀阁可有关?”
    “贺胭是七杀阁的前阁主,怎么会没关?”
    “家师任阁主不过三年就卸任,与七杀阁的关系也并不紧密,都是晚辈在管理。如果您芥蒂难消,可以由晚辈偿还当年家师欠下的债,但还望不要累及七杀阁。”覃越皱紧了眉头,不确定戚雨肯不肯改变心意。
    “你倒是有义气。”戚雨又瞥了一眼苏郁,“那小子是轻鹤山庄的少爷吧?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覃越抿了抿唇:“是晚辈心爱之人。”
    戚雨略一吃惊,盯着他看了一会,仰头笑起来:“好好好,坦率得很。”
    “既然如此,我也是讲道理的。”戚雨缓缓走过来,“七杀阁如今情势不安我也清楚,要是你这次难以回天,怕是保不住在江湖里的招牌。”
    “神兵图我可以借你,”戚雨眨了眨眼,抬起染了蔻丹的手指,轻挑起覃越的下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
    覃越讲到这里,看一眼紧张不已的苏郁,失笑道:“别这么紧张,不是什么为难人的条件。”
    “当年师父对那位前辈使过下毒的手段,前辈就想还在我的身上。这毒性难解,却也不致命,顶多是让我一两年内都要受点苦头,武功受限罢了。”
    苏郁伸手抵着覃越的鼻子,盯着他的眼睛:“没骗我?”
    覃越笑着把苏郁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放心。”
    “西瓜呢?”覃越四处看了看。
    西瓜是苏郁给小猫取的名字,这个世界里还没有西瓜这种舶来品,覃越问了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被苏郁给糊弄过去,就只好随着他叫。
    “不知道去哪野去了,你想抱他?”
    覃越点点头,苏郁便把他推到床上躺好,自己出门去找西瓜。
    苏郁走了没多久,门便又被推开,钟致远走了进来。
    “钟庄主。”覃越想要起身行礼,被钟致远给压了下来。
    “你果然没告诉他。”钟致远坐在床边,低低叹气。
    覃越看了看门外,见还没有苏郁的影子,才低声道:“是我自私了,害他…”
    “不,我并没有怪你。相反,我很赞同你的做法。”
    覃越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我儿对你的心意,我看在眼里。你对我儿的感情我也清楚。对他而言,多一日与你相处也是好的,与其现在就失去,不如留下回忆以后再失去。”
    覃越万千言语似乎都没有再说的必要,只低下眼来,忍着心头的酸楚。
    “再者,你怎知戚雨就一定会夺你性命?”钟致远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乐观的样子。
    戚雨的手段的确很高明。
    一种不会致命的子母蛊,却在戚雨想要他死时,只需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母蛊杀死,就可以在千里之外让覃越倏然而亡。
    与其让他痛快地死,怎比让他永远悬着心过日子,不知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来得解气?
    覃越始终不知道当年的旧案,但还是为这桩已故恩师结下的梁子给牵扯上。
    如今轻鹤山庄和七杀阁都安然无恙,他也准备把七杀阁的事务和下一任阁主打点好,对于自己这条浮萍般的小命,他并不过分在意。
    然而面对苏郁的时候,他的确犹豫过。
    是装作无情与他一刀两断,让他的人生不担上风险,还是与他相守到白头,或者只是到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