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又特意叮嘱那几个孩子:“铁蛋,来福,你们都学狗娃的样子,用手抠喉咙,把吃下去的马桑果都吐出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
    几个小孩子,哪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们嘴上答应,等到黑面煞一走,就跑去浅水边便抓蝌蚪去了。
    *
    宋南音早饭后把屋里清扫了一遍。
    后面山坡有盛开的野花,红的粉的,白的紫的,十分好看。
    她采了一把,插在一只颜色黝黑的土罐里,摆在桌子上,整个屋子都有了生机。
    “宋南音同志!宋南音同志在家吗?”
    门外有人喊她。
    钟老太太就是死在这两间茅屋里的。
    因此,村里的人几乎没人敢轻易走进那道竹篱笆。
    一来是觉得晦气。
    二来是村里人迷信,总害怕钟老太太阴魂不散,缠上他们。
    宋南音打开房门,就看见刘代娣站在那道竹篱笆外面,浑身汗湿,头上还沾着草屑,看上去像是刚刚从山上干活回来。
    宋南音凉声问:“有事?”
    刘代娣神色焦急:“宋南音同志,你帮帮忙,去看看我子谦哥哥吧?”
    “你的子谦哥哥,你留着自己看吧,我没兴趣。”
    “你不是接管了医疗点,是我们桑枣村的赤脚医生吗?”
    “我是接管了村里的医疗点,但我还不是正式的医生,我可以选择不救他。”
    “求求你了。”
    刘代娣当场就跪了下去:“宋南音同志,只要你能救我家子谦哥哥,你让我怎样都行。”
    桑枣村的人,真的好爱下跪啊。
    宋南音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代娣,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历子谦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我就是喜欢他,我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只要他高兴,让我做什么都行。”
    刘代娣以一副卑微姿态,跪在地上继续道: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他是在利用我,可我就是忍不住,想为他做一切事情……”
    “唉。”宋南音再度叹息:“刘代娣,你会为你的这份痴情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我已经在付出代价了。”
    刘代娣解开衣扣,露出半块胸脯和半边膀子。
    宋南音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刘代娣饱满紧实的身上,掐痕与齿痕交错密布之余,还有几处被烟头烫出了恐怖的伤疤。
    宋南音吃惊道:“他是畜生吗?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我也不知道……”
    刘代娣眼泪流了下来:“他折磨了我一宿,今天天亮的时候,突然就身子发软,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宋南音本想劝劝刘代娣。
    但是转念一想,刘代娣被历子谦虐成这样了,还一大早跑过来,跪在地上求她去救治历子谦,可见她是铁了心要在历子谦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算了。”
    宋南音无奈道:“刘代娣,他日你若是后悔了,想从他身边离开了,记得找我,我可以帮你。”
    刘代娣满怀期待的问:“那你现在愿意救我家子谦哥哥吗?”
    “我是赤脚医生,应该去看看。”
    “太好了,宋南音同志,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宋南音简单收拾了一下,关好房门,又带着刘代娣先去村医疗点取了医疗箱,然后又一路往刘家大院走。
    沿途遇到在地里忙春耕春种的村民,见宋南音背着医药箱,大家伙儿都忍不住取笑刘代娣。
    “刘代娣,咋的?你家历子谦被你使坏了?”
    “他这身体也太虚了吧?”
    “新婚洞房,干柴烈火,哈哈哈哈,理解理解。”
    “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这话看来一点儿也不假呀哈哈哈哈。”
    村民们开着粗野的玩笑,田间地头,洋溢着轻松的笑声。
    唐西兰跟熊翠翠等妇女同志在地里丢种,看到宋南音,也都露出微笑,跟她打招呼。
    一切似乎都很和谐。
    刘代娣低着头,在田埂上快步行走,对于村民的取笑,没做任何回应。
    宋南音走得比较慢。
    田埂湿滑,她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此时的她也还没有意识到,这片土坎田埂,会成为一场可怕的噩梦。
    *
    半个小时后。
    宋南音在累出一身薄汗之后,终于到了刘代娣的家。
    刘代娣推开贴着囍字的房门:“子谦哥哥,我把宋南音同志请来了。”
    “嗯。”
    历子谦在床上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刘代娣端过一张板凳放在床边:“宋医生,你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去给你烧点糖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