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贯说什么也要宋南音坐在他从包袱上。
    宋南音刚刚坐下,后面突然传来历子谦惊讶的声音:“宋南音?刘满贯?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我们去县里。”
    刘满贯给他打招呼:“历支书也来这里等车呀?”
    历子谦道:“我不等车这一大早的跑这垭口上来干嘛?”
    他最近都有点喜欢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说话。
    村里人大多鲁钝憨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刘满贯讪笑一下,不做声了。
    历子谦看了看宋南音,想起她昨天跟他说的那些话,渐渐感觉有些心虚:“宋南音,你去县里干什么?”
    宋南音道:“去办点事。”
    “你该不会也是去看刘代娣的吧?”
    历子谦想起那三封被烧的书信,语气渐显急躁:“刘代娣害得你被疯牛追,害得韩恕跟彭家兄弟受伤,你不会这么快就原谅她了吧?”
    宋南音没做声。
    历子谦摸不准她的态度,心里更急了:“刘代娣心思歹毒,罪大恶极,你可千万不要帮她,她这种人,就应该把牢底坐穿。”
    宋南音淡淡说了句:“可我怎么觉得,她是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了?”
    “宋南音,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利用了刘代娣,我把她当枪使了?”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宋南音并不想与历子谦过多的掰扯。
    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没意思。
    她心里有数就行。
    历子谦却更加沉不住气了:“宋南音,天地良心呀,我跟韩恕是最好的兄弟,别的不说,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绝不可能伤害你呀。”
    宋南音不再说话了。
    昨晚韩恕不在家,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有点害怕,差不多快12点才睡着,眯了一觉就爬起来赶车,这会儿头晕乎乎 的,特别想打瞌睡。
    而她的沉默,让历子谦心底开始抓狂。
    无论如何,他今天去监狱,一定要让刘代娣把离婚申请上的字给签了。
    摆脱刘代娣,就摆脱了那倒霉的一儿一女。
    摆脱了那倒霉的一儿一女,就相当于摆脱了前世悲催的命运。
    至于宋南音,等以后再来与她慢慢计较。
    *
    三人在垭口上等了十来分钟,终于,远处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来了来了,班车来了。”
    刘满贯高兴道:“宋南音同志,我们走。”
    宋南音帮着刘满贯把包袱背上,上了从红旗公社开往云来镇的班车。
    路面颠簸,车身哐哧哐哧的摇晃得厉害。
    几乎每个垭口都有等着赶车到镇上的人。
    一路走走停停,赶到镇上的时候,天都才蒙蒙亮。
    宋南音有点晕车,下车后呆呆愣愣,连东南西北都有点分不清了。
    刘满贯把包袱放在她脚边:“宋南音同志,你帮我看一下包袱,我去买车票。”
    “还是我去吧。”
    宋南音做了几个深呼吸,往售票窗口走去。
    车票两毛九一个张。
    宋南音买了两张,当她把其中一张递给刘满贯的时候,刘满贯说什么也要把钱给她。
    宋南音自然是说什么也不收。
    两人在那里客气推让,历子谦心里酸溜溜的,自己跑去买了一张前往三合县的车票。
    车门打开。
    宋南音上车后找了个空位,刚刚坐下,历子谦就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宋南音皱眉:“历子谦,你另找个位置坐吧,我有点晕车,当心吐你一身。”
    “没事,你晕车我正好可以照顾你。”
    “那随便你吧,吐你身上了你可别怪我。”
    宋南音调整了一下坐姿,习惯性伸手去拉安全带,才发现这个年代的简陋大巴车,都不具备安全带这种装备。
    刘满贯坐在宋南音的后面,听说她有点晕车,就打开车门,让小贩送来了两瓶矿泉水和一包话梅糖。
    “宋南音同志,晕车吃点这个话梅糖,再喝点汽水,可能会好些。”
    “谢谢刘叔。”
    宋南音道谢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这个年代的汽水,是用糖精和色素勾兑起来的,虽然是蜜桃味,但是跟蜜桃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历子谦本以为刘满贯的另一瓶汽水,是给他这个村支书的。
    哪想到过了一会儿,后排传来嗤的一声,刘满贯居然自己开瓶了。
    这就让他有点不爽了。
    宋南音不给他买车票还情有可原,因为车票贵嘛。
    但是这种几分钱的汽水都不给他买一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有点生气,但是又不好在明面上发作。
    刘满贯喝了一口汽水,看着历子谦的后脑勺想:你是支书怎么了?我偏就不给你买汽水,你不是要让民兵抓我吗?你一个代理支书,看把你给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