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呢?”江浪问。
    侍从面露为难:“老爷,渔哥儿说不来。”
    “什么!?”江浪倏地瞪大眼睛,身子前倾,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竟敢不过来?”
    侍从点点头。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哪有长辈叫小辈还叫不动的道理!
    以为交上几个贵人顶了天了?
    江浪气得双颊泛红。
    慧心对不识好歹的江渔松了口气。伸出纤弱小手安抚江浪的胸口,温柔似水道:“官人别生气,江府是他的家,离家的鸟儿翅膀再硬也飞不过苍穹。渔哥儿这么聪明,会想明白的。”
    江浪冷哼了一声,神情缓和了不少。
    最大的客人都到了,还没到的也不用来了。
    江府自然落座开宴。
    就在这时,门口款款走来一名女子。
    她穿着一身淡黄的长衫,挽着温柔的发髻,四面的红绸为她印上淡淡的红晕,像无意走入凡尘的仙子。
    躁动的宴席沉寂了一瞬,跳跃的鼓声也停滞了片刻,所有人都望向门口。
    江玉儿倏地瞪大了眼睛。
    慧心端不住露出阴沉的神情。
    江宝儿却迷惘了眼神,几不可察的泄出几分痴迷。
    江月。
    她还是来了。
    江浪辨认了许久,才依稀从那张倾城的面容认出几分江月的样子。他恍惚许久,逐渐把这张脸和当年名动京城的海棠娘子重叠。
    “江.......月儿?你怎么才来,快到我身边来。”江浪得意于周围人惊艳的目光,冲宴席中心的江月招手。
    江月素来听话,又复原了容貌,一定会给他带来莫大的荣耀!
    江浪十分自信能够拿捏江月,没想到江月只复杂的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面向宾客。
    江浪顿时涨红了脸。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江月定了定神,手心渗出了冷汗,但还是平静温和的开口了:“诸位客人对不住,月儿来晚了。”
    原来是道歉。
    这样也没错,毕竟今日到的都是贵客,留下一个知礼数的印象也为江家添光。
    江浪松了口气,好心的递上台阶:“无妨无妨,都知你身体不适,快过来吧。”
    江月却依然不理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本来可以早一些,但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按理说天大的事也比不上父亲的生辰,可这些事情容不得我忽视。我查了,现在查清楚了,月儿认为有必要请诸位听一听。”
    江浪倏地瞪大了眼珠,几乎脱口而出道:“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说,切莫冲撞了贵客!”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既然月姑娘想说,我们就当乐子听一听。”
    “都说月姑娘知书达理,想必不会说出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话,若真有,那也是旁人做得太过,她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是啊是啊,月姑娘请讲吧。”
    吃瓜这种事,不论阶级不论时代,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精神娱乐活动。宾客们再贵也乐于看一看热闹,反正倒霉的又不是他们。
    江浪心底陡然升起一阵不安,妄想用眼神警告江月,没想到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清瘦高挑的倩影——对方连交流的机会都不给他。
    她到底要说什么?!
    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江月微微抬高音量,呼唤道:“可以进来了。”
    这时大家才发现,门边一直站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男子入场,引来众人频频侧目。
    此人虽然满身破烂、面露沧桑,但有一双锐利的眼眸闪烁着星光点点。他的身量很高,体态从容,随便哪个人出来看都会觉得命带不凡。
    慧心冷冷开口:“月丫头,你在父亲的生辰宴带外男入场是什么意思?”
    江月强迫自己盯着慧心的眼睛,缓声道:“他是公羊家唯一的后人.....”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公羊家?就是那个满门流放洹宁塔的公羊家?”
    “据说洹宁塔瘟疫横行,去的人无一生还,怎么还会有后人.......”
    “的确如此,前年公羊氏获准入京,名单上分明空无一人......”
    江月静静的等他们讨论,直到声音逐渐削弱,她才继续开口:“有些事情我说不出口,还是请他讲述。我想......向父亲讨个公道。”
    江浪顿时直起了身,刚要开口,却对上那位公羊后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冰凉、锐利,好像一把寒冰制成的利刃捅破他的胸口,他竟一时不敢出声。
    公羊后人阖了阖眼,随后开口——
    “公羊一脉为朝堂疏通天下商易,世代繁荣昌盛无穷无尽。但我们知道树大招风,每代都留下一分家业,置于青山石洞,有盘龙石锁镇守。这份家业是家破后的傍身钱,石锁的钥匙在唯一的遗孤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