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轻轻摇头:“小娘的玉佩被江宝儿抢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胡说八道,我从未见过什么玉佩。”江宝儿立即开口,嘲弄道,“再说了,就你们那歪瓜裂枣,小爷还看不上呢。”
    江浪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递了个眼神给慧心。
    慧心接收到他的意思,耷拉眉眼,露出一副极其无奈的神情,缓缓开口:“我们江家不问名利,只想做些利民利国的好事。不曾想树大招风,还是惹来无端是非.....”
    当家主母这么一说,大家逐渐记起江玉儿城西布粥的善事。江家在京城安身立命,走的是和善贵气一流。怎么说也和抢占别人傍身钱的土匪大相径庭。
    宾客们选择相信了他,又纷纷议论起来。
    “江大娘子惯来和善,哪里能容忍这种腌臜事,想必是什么地方误会了。”
    “当年洹宁塔瘟疫,死了大半流放的犯人,哪里还有什么公羊后人,怕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江湖术士上门行骗吧?”
    “江二姑娘美则美矣,性子却太过执拗,这么大的事没查明白就带人闹宴,实在有些......不知礼数了。”
    宾客们交谈的声音很小,却仍然传到了江渔这边。
    宋长安极轻的跳了跳眼角,问:“现在怎么办。”
    江渔捉过肥猫揉了揉,随口说:“看呗。”
    这意思简单明了:看好戏,然后给我撑腰。
    宋长安含笑点头,竟真的支手撑颌,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江月自然也听到这些刺耳的声音,但她丝毫没有慌乱。
    做牵头人是她求来的,她自小活在江家人的阴影里,若她不能自己走出阴霾,一辈子都无法在他们面前抬头——没有什么比亲手把他们碾入尘埃更好的方式了。
    因此她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不过是几声嘲弄,还压不倒她。
    江月平静的望向面露得意的江宝儿,轻声说:“若是没有证据,我当然不敢贸然现身,所以听完公羊后人的话,我着手调查了一下......又发现了一个人。”
    “什么.....你......”江宝儿面露惊慌,刚要开口,门口却传来脚步声。
    小寒带着一个苍老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老妇戴着帷帽,看不清脸。虽然微微躬身,骨架却极其修长,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身姿绰约。
    她走到江月身边,毫不忌讳的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极其可怕的脸。
    “烧伤。”宋长安忽然开口。
    “我试过,整张脸的皮肤已经坏死,生命之源修复不了。”
    “那天晚上,江府生了一场很大的火,足足烧了半个府邸。海棠娘子的乐侍下落不明,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宋长安问。
    宋长安能猜出此人的身份并不意外,如今能证明海棠身份的人只有她的乐侍音容。
    江渔说:“不是我找的。”
    宋长安微微挑眉。
    “她自己找我的。”
    ·
    海棠娘子的乐侍音容。
    她的模样堪堪秀美,却以另一种方式名动京城——犹如天籁的嗓音。
    所以其实无须掀开帷帽也能自证身份,她一开口,没人再质疑。
    江浪终于露出近乎慌乱的神情:“你.......”
    音容冷冷一笑,并不看他。她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抬高举过前额,让所有人都看得真切。
    “这块玉佩!当真一模一样......”
    “上面刻着.....‘婉’和‘文’?这也不是海棠娘子的字啊......”
    “可音容是海棠的乐侍,总不会拿别的东西顶替吧......”
    文玉不顾周围的喧杂,直直盯着音容,道:“可否让我一观?”
    音容警惕的看他。
    文玉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换了旁人早就甩袖离去,如今却把姿态放得极低,近乎于哀求道:“或是远远看一眼,只一眼就好。”
    音容这才把玉佩送到他面前。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眶泛起红晕,深深望了江浪一眼,慎重认真的开口:“我知道了。”
    音容无从追究文玉的异样,她收回玉佩,环顾四周,开口道:“这便是海棠娘子随身的玉佩。公羊家获罪流放,姑娘年纪小逃过一劫。为了活命,姑娘入了乐坊。我们在乐坊站稳脚跟,姑娘与一户好人家私定终身。眼看日子就要好起来,没想到江浪不知从哪得知黄金的消息,用好些手段把姑娘抬进府,拿了傍身钱却嫌我们脏,连最下等的女使都能踩在她的头上......那天晚上,若不是我放火烧府,恐怕没有命站在这里!”
    音容脆丽的声音如泣如诉,在座的宾客无不惊骇万分。
    江月垂下眼睑,这枚玉佩是江渔在一团烂泥里找到的,江宝儿的确看不上他们的破烂,抢去玉佩只为了折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