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人只瞥了宋长安两眼,干脆的越了过去,稳稳停在赵凌的马车前,双手一拢,做了个十分标准的礼节,激动道:“恩人,许久不见!”
    宋长安:“......”
    江渔微微挑眉,说:“人家不认识你呢。”
    那男人是秋水村的村长,长得一副老实巴交好欺负的模样,弯着腰等赵凌下车。赵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做足心理准备掀开幕布,看到满身穷酸气的村长给他行礼,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但再厌恶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名声还要不要了?
    于是赵凌强忍着不耐,扯出一丝笑容,说:“起来吧。”
    村长顿时笑开了花,要搀赵凌下车。
    赵凌不加掩饰的躲闪,撑着内侍跳下来了。
    村长站在他旁边,忽然‘咦’了一声。
    赵凌本不想管这乡巴佬,但乡巴佬的眼神显然在他身上乱晃,于是问:“怎么了?”
    村长开口就说:“恩人,你怎么变矮了?”
    赵凌:“???”
    “无妨无妨,许是我记错了.....村民们都等着您呢,快随我来......”村长很快又不纠结这件事了。
    赵凌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到村长感恩又热情的态度,又明白了其中缘故。
    宋长安做好事从不留名,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银白色面具四处游荡——这也是散布一些谣言就能占掉功劳的原因。
    秋水村的村长对他热情非凡,恐怕也曾受过宋长安的恩。只不过他们不曾见过面具下的脸,也不曾听过那人的姓名。京城传他是太子,他们便当做太子敬仰了。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散布消息,否则被无视的人就是他了。
    赵凌跟在村长身后,庆幸的拍了拍胸脯。
    宋长安和江渔把一切看在眼里,也猜出村长认错人的缘由,但两人都不是很生气。
    江渔觉得赵凌迟早原形毕露——他根本不屑于亲近平民,而宋长安可是与群众打成一片。
    宋长安则是觉得没必要......被占的事不止这一件,样样都生气他还活不活了?以后的事别让他占去就行。
    村长为‘恩人’准备的接风宴有自己的主角,宋长安和江渔都不想去凑热闹。
    等内侍卸货的间隙,他们在村落四处闲逛,太阳下山前随便找了一家茶亭,歇脚闲聊。
    “客人,你们的果子。”小二端着一盘灰扑扑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糕点上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两人中间。
    江渔看向那盘果子,注意到装果子的碟破了几个豁口。
    小二送了果子也不急着走,估计太久没见过外人,颇有些好奇的倚在木柱,没话找话道:“你们是随恩人来的.....嗯.....贵人吧?”
    他本来想说侍从,但觉得两人的气质非凡,实在不像伺候人的。
    “嗯。”江渔捏起一块果子放嘴里,顿时皱了眉头吐出来,说:“好硬。”
    听他这么说,宋长安准备拿果子的手顿了一下,从善如流的收回了。
    “没办法,最近野果太少,只能多放玉米粉。这玩意儿存的时间长,又不经常吃,多放也不心疼。”小二半点不羞愧,摊着手说,“据说京城有淀粉,做出来的果子柔软可口,我真想尝一尝。”
    秋水村与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离开秋水村的人不想再回来,留在秋水村的人不愿出去,险阻多难的路途像一道天然的禁令,隔绝了以秋水村为代表的江南和京城的联系。
    “味道都一样。”宋长安笑着说。
    这时,两个瘦弱的男人垂头丧气的从茶亭前路过,他们身上背着一个竹编的背篓,里面却空空如也。
    小二远远看到便喊:“二狗!王胜!今日收获如何?捉到鱼了吗?”
    那两个男人脚步一顿,痛苦的抹了把脸,名叫二狗的男人苦笑道:“捉个屁!那鱼精明着呢,全都在深处游着。冬天水冷,我们也不敢过去,上回狗剩不听劝下水,差点被冻僵卷入下游,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小二顿时露出叹惋的神情,说:“那今晚怎么办?又吃冷水填肚?你们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
    王胜恼怒的发出一声气息:“说这么多有个屁用,你那果子分我们一点可好?”
    小二立刻挡住冒气的厨房,警惕道:“这多无礼?冬天才刚刚开始,我还指着这些玉米粉救急呢。”
    王胜和二狗翻着白眼走了。
    江渔转了转硬如磐石的果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宋长安问:“自己一个人想什么呢?”
    江渔没回答他,反问道:“你知道考古文化区域中,哪个地区发展最快吗?”
    宋长安很配合的摇头,问:“我不知道,哪个呢?”
    江渔答:“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