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凛，”这时候，‘陈江’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惊怒，“你是疯了吗！”
“你知道吗，你站在这根柱子旁边，不太高明。”陈凛的声音非常冷静，他斜眼看了看‘陈江’之前还靠着的那根柱子，那上面还有雕刻着的一行行勒印。
“这根柱子，是陈家主屋里的支撑，那上面的勒印我一个个数清楚过，一共是十二道，代表着陈家自建家以来，十二代祖先，我爹很喜欢站在这根柱子旁边，他的身高可以到第十二道以上，也就是超过所有的勒印。”
这倒提醒陆衍看了看，确实，柱子上的勒印极其明显，而这个陈江竟然只堪堪到了第十一道勒印，和最后一条勒印还差了一小截。
陆衍不由地笑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竟然笑出了一股骄傲的味道。
“小少爷……”不知又过了多久，陈江再开口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沧桑，听上去像是三十几岁，陈凛这时候动作倒是僵掉了，‘陈江’也不管不顾那把在她脖子上还横着的小刀，退后了半步，拉掉了头上的假发，青丝随之而下，她也没跑，而是跪了下来。
“……奶娘？”看得出来，现在的发展陈凛是完全没有猜到的，他愣了半天，嘴巴里也就说了个称呼出来，这跌宕起伏的，倒是让陆衍多了一点看戏的感觉，他听了陈凛的话，饶有兴致地停在原地，看着那两人。
“你为何，你到底，你不是死……”陈凛这时候倒开始结巴起来，连话都不会说了。
“陈江是个畜生啊，小少爷——”这位奶娘哭着说道，“他从最开始把你和小姐隔开，就是为了外面一个狐狸精！那个算命先生他是塞了钱的，都是胡言乱语！”
陈凛手里的刀一个没拿稳，就掉了下来，刀柄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再说一遍？”过了良久，他重新开口，一字一句地如此问道，“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奶娘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另一个故事又被拼凑了出来。
陈江在陈家娘子怀孕之时爱上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却因为不能明着休妻把对方迎娶上门，只好想了歪法子，用一个算命先生把陈家娘子送出陈府，又把这个女孩儿接进陈家做了丫鬟，为了以防他人说闲话，他把她的位置安排得非常微妙。
那个被陈江爱上的女孩儿，竟然就是一直为陈凛说睡前故事的丫鬟，她是除了奶娘最靠近小少爷的丫鬟，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根本不需要的丫鬟，所以奶娘起了疑，观察了几天之后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也同时被陈江所发现，陈江以她的家人要挟，如若她敢说出去，敢透露给陈家娘子，她自己的孩子将被恶鬼缠身，生不如死。
可怜陈家娘子，就这么被闷在鼓里那么多年，可能还纳闷儿了，儿子已经被送到了秦家，自己为何还不能被接回陈家度过。
奶娘把一切记在心里，她是从小侍奉陈家娘子长大的丫鬟，陈家娘子就像她的第二个孩子，她疼在心里，却又因为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不敢开口。
终于，到陈凛被从秦家接回来，她开始定时向小姐汇报小少爷的情况的时候，陈家娘子自己主动开了口，求求她，让她回去一次，看看自己的儿子。
五年了，她就在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抱过他半柱香的时间，听着她传过来的故事，是真的想得不得了。
陈家娘子回去了，而奶娘留在她的住所，她稍习得过一点易容之术，这时候，那些看守着陈家娘子的人完全没有发现两人已经掉包了。
陈家娘子到底发没发现陈江已倾心于他人奶娘不知道，只看得出陈家娘子回来时候的脸色差极了，比去的时候还苍白了些许，她的儿子，不认识她，甚至，厌恶着她。
“那我娘呢”陈凛突然开口问道，声音急了起来，“她现在人在哪里？”
“小少爷……陈江把小姐杀了。”奶娘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没有再敢抬起头来，“他九年来，就找过一次小姐，小姐问他能不能把孩子给她看一眼，陈江拒绝了，然后细细数落了她所有的不是，和他看来已经人老珠黄的容颜，然后他走了，小姐小姐……”
“小姐自尽了。”
“但是……但是，小姐不可能自尽的！”奶娘这时候声音里的哭腔变得更为明显，“小姐还有小少爷您了，她怎么会轻易去死！一定是陈江，陈江找了人来掐死了小姐，又伪造出了小姐自尽的样子！好毒的心啊那个畜生……”
陈凛愣愣的，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他轻声开口道，“那是你，杀死了陈家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