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自己给自己清空记忆？”
“我当然没有那样的本事，据之前的‘我’记载，我通常是让一个巫师给我清空记忆，”陆衍无奈地笑道，“不过这个巫师……似乎是死了，被活活烧死的，他是个好人，大概吧。”
陈凛点点头，像是若有所思，继而说道，“我知道了你那么多东西，需要回馈你一点吗——关于我自己的。”
陆衍刚想答一个随意，下一秒却意识到孩子像是在变相希望他能讲述一下自己的故事的，他早熟得可怕，一点也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侧面来讲，陆衍倒是还是对他有些好奇的，便顺着他的意愿，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第三世。”陈凛像是被允许了一样，认认真真地说道。
……陆衍没听懂。
“季嫣然的父亲季叔一直和我讲述一个故事，创立陈家的人，也叫陈凛，但是，两个名字意味的东西不一样，我的名字我和你说过，意味着凛冬，而他的名字，则取了零的谐音，也许意味着从头开始。‘陈凛’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术士，据传，他能降服一切的妖魔鬼怪。但是，作为术士，我们中的许多，都可以长生不死，甚至包括那些较为平庸的，更甚者可以慢慢脱离‘人类’的范畴。而他，却不知为什么，似乎是从小就体弱多病，别说长生不死了，就连正常地与普通人一般长到结婚生子的年纪都有困难。”
“但是他自创了一个术，名为寄魂。”陈凛尽量挑的都是简单的语言，但是专用术语他没有找到被代替的，“‘他’死于十九岁，留下了一个儿子和女儿，那个儿子，也叫‘陈凛’。”
“那便是我的第二世了，”陈凛说得平平淡淡，听不出感情，“下人都说，那个孩子，就是陈凛本人，那个儿子就是他自己，根本不是单独的个体，他有第一世陈凛所有的思想和处事方法，小小年纪被世人称作神童，那只是世人愚昧，不知道他早就已经活了十九年。第二世的陈凛也是活到了十九岁，他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有知情人觉得，寄魂，大概就这么失传了。”
“直到，我出生的那一天，季叔在场，季叔说，我从母胎里出来的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说了三个字‘吾归矣’，连说两遍，吐词清晰，只是，我自己是不记得了，母亲似乎，也根本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的知情人似乎只有季叔，但是我的生辰八字是完全和第一世的‘陈凛’可以重合的。”陈凛面无表情，陆衍倒是莫名有些信了他的话了，毕竟，这个孩子所有的行为，都不完全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我做许多事的时候，脑子里似乎都会第一时间跳出最合理的做法，很多符咒，我一学就会，甚至不学成才，就像那些知识，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一般，我想走出国门的原因，也不过是，身边的太多事物我仿佛都见过千次万次，熟悉得了如指掌。”
“我就是陈凛，陈凛就是我。”孩子抬起了头，眼睛又亮了起来，转而自嘲又有些放松地笑道，“而‘陈凛’，活不过十九岁这个年岁。”
陆衍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与陈凛交谈下去了，孩子在肯定自己会死于十九岁之前的时候表情是非常放松的，甚至顺其自然的，但是带着些遗憾，但那些遗憾似乎类似于‘只可惜我没有像前几任‘陈凛’一般功成名就。’
“而自我之后，连陈家都不会在了。”
“你想永生？”陆衍憋了半天，甩出了一个这样的疑问。
陈凛愣了愣，转而摇了摇头，笑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相比起于永生，我更希望能好好地活一辈子，见证旁人的生老病死，自己也可以生老病死，正常地出生，正常地死去。”
“如若你想活得再长一点，不妨来找我。”陆衍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看到陈凛愣愣地看着自己，就有些后悔了，连忙解释道，“很多东西我现在的记忆里都没有，不过，之前我有记在本子上过，比如——”
他弯下腰，在陈凛抬着脸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嘴唇。
一瞬间，从未有过的疲倦感扑面而来，他直起身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稳住，直接坐到了床上，陈凛先是一惊，转而问道：“怎么回事？”
陆衍也不知道现在可以说是他的感官一下子变清晰了，还是突然一下子变模糊了，更统筹地讲，他仿佛是本来较为清晰能远眺的视觉不见了，然而本来只能闻到鲜血气味的嗅觉现在却闻到了——
来自陈凛身上的气味，孩子的身上，有一股香味，他描述不清那种味道，只是感觉非常得安心，如果是之前还在陈府的时候，他还能说是他吃了些什么东西，现在看来估计是自带的体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