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不想。”他没有动,用了个陈述句去回复了陈凛。
    陈凛没有回话,但明显是默认了的模样,陆衍明白了之后也没有多说话,陈凛虽然是面无表情,但还算是耐心地带着他转了一遍季家,季家确实比当年的陈家大了不少,却非常简朴,很多装饰物看上去都较为老旧,也别有一番风味。
    陈凛身体确实不好,走了没几分钟面色越加惨白,最后还是陆衍看不过去,劝他回房间算了。
    之后两人都没有什么话说,就像是把话都说完在了前一个时辰一般,陈凛便还是带着陆衍回了他的房间,下人们还没有把专门辟给他住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他就让陆衍直接坐在了他的床上,他站在暖炉的旁边,缓了很久,才说道:“明天就是婚礼。”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陆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
    陈凛摇了摇头,直到下人进来说房间准备好了,两人都是相顾无言。
    “我走了。”他站起来,憋出来了这么一句,就跟着下人出去了。
    下人走在他前面,倒是非常好奇他身份的样子,不住地偷偷回头看他,他也不说穿,目不斜视跟着他走,到最后,快到房间时候,下人终于是没忍住一般开了口:“敢问先生是何人,今天能让陈凛少爷这么高兴?”
    他失笑,倒也没看出陈凛那竟然是高兴的样子,便答非所问道:“陈凛脾气不好?”
    “不不不,”下人连连摆手,推脱般地说道,“陈少爷人很好,也体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是他不太爱笑,近日身体也不怎么好,每天都是没精打采的,可是我今日看先生前来,他倒是真的高兴了许多。”
    陆衍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无言,下人也识趣地没有再说话,把他领到房门口,微微欠了欠身,人就下去了。
    陆衍走进房间,房间不大,但是很整洁,还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壶热水,倒算是非常周到,他喝了几口清水,坐到椅子上,想着今日陈凛的表现,倒有股怅然若失之感,他的身体状况非常明白地显示他可能撑不过这个温暖的春天了。
    可惜了,他倒挺想看着这个孩子渐渐老去是什么样子的。
    “陈少爷人呢?你们谁看到了,今天早上谁值的班?”
    “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个病秧子他能跑到哪儿去?”
    “这一个大活人怎么会……”
    “季小姐,季小姐您慢点儿跑——”
    一大清早,整个季家就处在吵吵嚷嚷的环境中了,陆衍还有些茫然地想再听一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房间的门就被姑娘给猛地撞开了。
    “陆先生,你看到陈凛了吗?”季嫣然穿着大红的喜袍,这新娘婚前见到陌生男人已经是大忌,她却连盖头都没有盖,妆容明媚,她整个人却咄咄逼人,甚至充满着愤怒,“他来找过你吗?”
    “陈凛……?”陆衍喃喃重复道,转而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早该想到的……”季嫣然咬着牙,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陆衍说什么,昨天看到的大家闺秀模样早已被她自己抹去,她现在像极了陆衍初见时候那个跋扈模样,她杏目圆睁,说的话都咬牙切齿,“你来就是为了帮他走对吧……是你,他本来就不想要这么亲事,是你帮他跑了!”
    “季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衍耐着性子如此问道,他到现在也只模模糊糊猜到了大概,还得等眼前的季嫣然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凛不见了。”季嫣然死死地盯了他几秒,之后移开了视线,最后整个声音就像漏了气一般软了下来,充满了绝望。
    “你本就是帮手,在这儿装什么胡涂。”她叹了口气,声音带上了疲倦,转而转身就走。
    “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回来!”她提高了音量,本来清脆的声音还带上了些许嘶哑,却显然是已经冷静了下来。
    新郎官在婚礼当天不见了踪影,不论是逃婚还是意外,对已经向众多的宾客发出了请帖的季家,都是一种耻辱,别说这是对季家的耻辱,这对季嫣然来说,就是不可磨灭的劣迹,她本来一个清清白白的待嫁女子,都会被这样毁掉。
    陆衍站在房间里,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床头还摆着今日得换上的衣服,他只得先慢条斯理地把衣服换好,边想着目前的情况,想着想着,他竟然笑了。
    他没有想到陈凛竟然还是如此之大胆,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惊却可以大于喜。
    他整顿好衣衫,走出了房门,季家已经乱得像一锅粥,这时候走动倒是没有任何人有闲心看顾着他,他不急不慢地走出了季家,倒是有些吃不准陈凛是不是把自己放在他‘计划’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