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卡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判断罗克说这些话的用意。罗克却不让他多想,把手套和铲子扔给他说:“快点挖,还要在天亮前再填回去。”
在他的“鼓舞”下,墓穴很快被挖开,露出里面摆放的棺木。
“托比,我来见你了,有没有想念我?”罗克用力撬起棺盖,一具并不完整的尸骨出现在眼前。
托比是被炸弹炸死的,四肢分离、身体残缺,尸体多半得靠法医拼凑起来,骨头少了一点也很合理。
罗克跳进棺材,弯腰捡起一根手骨,看了一眼后顺手递给艾斯卡。
“布雷恩警官……”
“说吧,不管你有什么想说,我都等着听。”
“这不是米勒警官的尸骨。”
“那是谁的?”
“从生物信息对比的结果来看,是博伊斯·韦德。”
“很奇怪对吗?被博伊斯·韦德杀害的人不在墓穴里,反倒是凶手自己零零碎碎地躺在里面。”罗克说,“博伊斯的尸骨在这,那监狱里服刑的又是谁?”
“恐怕是个替身,只要在身份核验环节动手脚就能办到。”艾斯卡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不再像罗克说的那样有所隐瞒,“现在可以确认,在监狱坐牢的的确不是博伊斯本人。”
“博伊斯参与了这个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他没有遭到灭口,而是被弗兰克抓住坐牢是我一直感到意外的事。”罗克说,“艾薇·克里塔只是在彩色灵魂酒吧闹事就被杀了,博伊斯不可能安然无恙。”
可是为什么博伊斯的尸骨会在托比的墓穴里,托比的尸体去哪了?
“布雷恩警官,你为什么会想到要打开米勒警官的墓穴看看呢?”
罗克当然不是真的因为想念“故人”而掘墓,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
“最近我经常头痛,总觉得是谁对我的脑子干了坏事。”罗克说,“不过也幸亏这点疼痛,让我似乎稍微想起点什么。”
说不定是那个记忆探索实验的测试激活了他脑袋里那些被损坏、被遗忘的区域,让他时常感觉有些碎片掠过,只要抓住碎片就能从中回想起一些重要线索。
比如,两年前的四月九日,他因为破了一个大案而兴奋地喝醉了,醉到必须有人把他抬上车,再把他送回家。
那天托比一直照顾他到天亮,为他换衣服,清理呕吐物。
醒来后,他感到万分愧疚,发誓以后都不再那么无所顾忌地喝酒,后来的庆祝就都改成办公室里的简单派对,没有酒,只有一些蛋糕和咖啡。
罗克一度失去了那天晚上的记忆。
直到艾斯卡在他面前不顾自己受伤流血一意孤行地执行任务,要找出幕后真凶。那一刻,罗克的心脏仿佛被雷电击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疼痛同时袭击了内心。无论如何,他对艾斯卡的心疼还是更明显、更强烈,以至于冲淡了另一种疼痛带来的感觉。
可疼痛不会就此消失,反而会随着时间慢慢加深。
罗克丢下下铲子,这时一道不该属于夜晚的光芒直射而来。
“布雷恩警官!”艾斯卡提醒他。
罗克没有像以前那样想到对抗或逃跑,反而平静地站在原地凝视光源,仿佛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布雷恩警官,墓园被包围了。”艾斯卡不安地说,“我没有收到预警,对方对周围环境进行了电子伪装和干扰,我想,应该是在我们离开星女研究中心的时候就被标记了,卡特也可能有危险。”
他们经历了太多追捕和绑架,敌人随时会出现已经成为彼此间的共识。艾斯卡不再执着于通过科技手段就能骗过对方,罗克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较高下。
围绕着他们的人穿戴防弹衣、战术头盔、防护镜、夜视仪……可以说就算这里是个战火纷飞的战场也没必要如此装备齐全。
罗克在人群中搜寻目标,那家伙一定在,因为现在已经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刻。
艾斯卡悄悄站得靠前些,为他挡住那一片整齐的枪口。
“艾斯卡,让开。”
“布雷恩警官……”
“让开,他们不会朝我开枪。”罗克说,“至少不会朝我致命的地方开枪。”
“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听话,站到我身后去。”
“不,你才应该站到我身后。”艾斯卡第一次这么强硬地反对。罗克看看他,他的语调又软化了:“请你站到我身后,布雷恩警官。”
罗克一直很不耐烦电影里那种拖拖拉拉的情节,重点难道不是一起想办法冲出重围吗?为什么要在敌人面前讨论谁更重要的问题。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要说服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有多困难,这甚至和默契都没有任何关系,越默契越信任,就越无法放下对方只求自身安全。更何况,艾斯卡认为自己是不会死的仿生人,天生具有成为“盾牌”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