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师父当年答辩的时候跟你一样,坐下面还紧张呢,一上台就整个人都精神了。跟着他好好学?,能学?不少东西。”
“当然,我每天问得他都嫌烦。”
笑着送几位老?师走后,她满脸的笑容才忽然间疲惫地慢慢垮下来?。
她晕晕沉沉的脑袋,抱着自己的书?包沿着校道往前走。
好在细雨暂时停了。
风吹在阴沉里,凉悠悠的冷。
她没注意,身后慢慢跟着她的车。
她正低头看着手机,看着和林嘉远的聊天记录,她斟酌着措辞,向他说?着自己的答辩情况,想?问他还回不回学?校照毕业照。
她低头太久,再抬头时,眼?前是一时没有缓过来?的晕眩。
她身体下意识地朝前晃了晃,好在身体平衡好,这才没有摔倒下去。
但是头太晕了。
她不得不停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股晕眩还没停。
因此身后的停车声也没有听见。
当那股晕眩慢慢消失,她睁开?昏沉的眼?皮,抬头望着细雨绵绵的尽头,会议厅还灯火通明着,但这会儿显然也到?散场了。
这一阵风很?凉,她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没当回事,只当是其他从这里路过的人,直到?那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了,很?久都没有再重新响起来?。
她怔了一下,慢慢回头。
这一回头,撞上一张熟悉却已经有点陌生的面孔。
看到?她的脸的一瞬,沈既白的神情也有些怔,原本提着几分戏谑的玩笑,在等待着这个重逢的时刻,但在这一个瞬间淡下去,变为眉头微皱。
所以四年没见,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第一时间就打断了他的提问。
沈既白变得更沉默下去。
她已经学?会了先一步绕开?话题,而不再是傻乎乎就被套出话来?的小?朋友。
对于她的改变,一时陌生,她满脸的憔悴,即使为了答辩特?意打扮过,但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是无法遮掩的。
她扬着那张憔悴的脸,笑得灿烂明亮,像刚才和老?师们打起精神的笑,也像十几岁时快乐的小?朋友,但那些都不是她。
“找我姑父。”他微微别开?了眼?,不再问她。
车在他身后,他说?道:“上车吧。”
“噢。”
她只应一声。
没再继续问什么。
脑海中一晃而过是离开?南江前的夏天,她看到?他出现在医院,好奇又天真地问他,你舅舅是这里的医生吗,他说?一句院长,她一脸孩子气?的震惊和呆滞。
但现在呢。
她变了好多。
会议厅的的人陆陆续续出来?,西装革履的学?者和领导,还有几位媒体在握着手交谈,脸上摆着客气?友善的笑。
车停在对面,沈既白让她在车里等着,然后从楼梯上了会议厅。
几分钟后他就回来?了,倒也不久。
他手里拿了东西,包装完好,她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他掂了掂。
这时候她转头,看见那位只在各个典礼上远远见过几面的北城大学?校长,从会议厅出来?,快步朝着他们的车过来?。
到?了车前,敲两下车窗。
沈既白闻声抬头,放下车窗问道:“姑父,怎么了?”
“你上山注意着点,不行明天再去吧,下雨了路滑。”那张德高望重的脸,因着弯腰对着车窗说?话,显得几分和蔼、几分关怀。
沈既白微哂,把东西放好,笑仍是懒洋洋的,“没事儿,那山路再滑也是修得好好的,多少人都是这么走的。”
即使那是北城大学?的校长、他的姑父,他态度也不高不低,反倒显得校长带有几分殷勤。
他道:“行,那你路上小?心点儿。”
又嘱咐司机,“车开?慢点儿。”
车窗摇上去,沈既白吩咐司机:“走吧。”
他坐在副驾驶,回头问她:“吃个饭?”
她一秒就弯个笑,“好。”
他这样沉寂了一秒,然后无声转回了头。
她比以前更懂人情世故,成年人交际最受用的模样,不多问不多嘴,保持着人与人交际的边界感。
也更懂怎样利用自己那张讨喜无害的笑脸,清脆的嗓音、开?朗大方的语气?,笑容仍然活泼灿烂,但是见过她无忧无虑的时候,所以只觉得熟练又世故。
整个吃饭的过程,她很?合格地做着几年没见的朋友,即使她一脸疲惫也很?热络地重逢着,不让自己的疲态扫别人的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还回不回去,国外的课程难不难,饭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