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顺心了。”
“不提报答了?”他几分嗤笑地问。
她最喜欢把回报和报答挂在嘴边了,生怕和他欠上什么交情。
她很配合地问了句,“怎么报答你?”
他终于绕回了去年刚重逢的时候,被她以工作忙碌推拒的要求,“一起?吃个饭吧。”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和沈既白都处于隔几天就一起?吃个饭的关系。
跟他一起?吃饭倒是好处不少?。
能吃到很多以自己的经济能力不敢踏足的地方,走?在他的身后狐假虎威,接受着服务生体贴入微的服务。
偶尔聊他现在在投资的项目,偶尔聊她的工作,偶尔聊高中。
总体来说,都是一些?朋友碰面正常的聊天,只是吃个饭而已,但是这样的交情在成年后的世界里也变成难得。
她在北城没有什么交情很好的朋友,确切来说是成年以后,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推心置腹地交个朋友。
年幼的友谊很简单,只要性格相?合、兴趣相?投,很快就能玩成一团,从上课到动画片再到零食,有说不完的话题。
但成年后的友谊总是隔着数不清的东西。
即使是难得共同?的话题,也总会有着这样那?样的顾忌,几番谨慎才开口。很难再像从前那?样,想说的话什么都可以说一大堆,就算惹对方不高兴了,和好也很容易。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拥有友谊都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
在这座拥挤却孤单的城市里,唯一能算得上朋友,放下?戒备聊几句闲谈的人,居然只有沈既白。
所以偶尔一起?吃个饭,她倒也没有推辞。
他也不再提想帮她的话,尽管他暗中做的事,已经足够多。
她现在工作顺利,不用再费尽心力处理繁多的人际关系,领导不再把她当一块廉价好使唤的砖,随时随地的搬,她也不用再费尽心思讨好猜测领导的意思,下?班后有大把的时间休息,用来修复自己交瘁的疲劳。
但是成年人的分寸感始终是隔阂,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童言无忌,所以沈既白的家境到底是什么背景,她始终没有多嘴问过。
她也没有见?过他其他的朋友。
就像她所认为?的那?样,他这样阶层的人,如果不是他低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问到他现在还在玩音乐吗,他也只是极淡回一句,“偶尔。”
“你唱歌很好听,以后是不是就没机会听到了?”她几分玩笑地说着客套的话。
但是她的客套话,他不是听不出来。
他把餐巾叠了个角,擦着嘴角。
放下?时,慢条斯理说道:“你要是想听,也不是没机会,南江我又不是不回去。”
他轻抬着眉看她,故意要看她几分真心。
然后果然看到她噎了一下?。
她打着哈哈,“有机会,有机会一定。”
这样的平静消止在那?一年夏天。
妈妈几次都问她什么时候能休年假。
她忙着工作,虽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被人呼来喝去,多做很多别人推给她的工作,但她的本职工作也很忙,每天对着电脑大量的数据,稍一分心就会思路打断。
键盘敲得焦头烂额,低头一看手机,妈妈又催问她什么时候休年假。
被多问了几次也觉得奇怪,问她怎么这么记挂年假。
经历过春节的不愉快,妈妈这段时间几次问她年假的事都难得的语气热情,“还不是想你了嘛,好歹也是妈妈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一年到头都在外头,过年也没回来见?一次,妈妈当然想你了。”
人对父母的爱似乎是天生向往,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冰冷,一句柔软的话就让人忘却了那?些?痛。
所以这世上的很多人,一生都在治愈家庭带来的伤痕。
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接受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然后又要花很长的时间,让自己不再渴望父母的爱。
她也终于在这一年彻底接受。
她架不住妈妈几句柔软的念想,把手头的工作暂时交接,走?流程批了年假。
为?此还特意买了新的衣服,带了北城的特产,用攒下?的存款给妈妈买了首饰项链,抱着那?几分对亲情的渴望回了南江。
她以为?自己是回家了。
她以为?等到的是这二十几年浅薄的亲情。
然而等到的是妈妈红着眼似哀求又似威胁地相?逼, “现在你爸不在了,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在南江孤苦伶仃吗?你就听妈妈的话吧,把你的那?个工作辞掉,回南江结婚吧,好不好,你答应妈妈好不好?就当是留在南江陪着妈妈,好不好?”
她看着桌上一大桌子的菜,还有她小时候总是嚷着最爱吃的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