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堂无奈地骂出声了都。
其实，明堂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这辈子不可能永远拖延着不见杜康生。
他们父子这笔烂账，不是复仇完，血缘也就一笔勾销的。
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来到医院，杜明心让明堂一个人上去。
“爸，想单独见你。你……”明心顿了顿，“你心里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说出来，毒别放在心里。”
明堂盯着明心湖水般澄明的眼睛，点了点头。
“来了？”
杜明堂上楼的时候，杜康生正在自己喝晚饭的白粥。
见他进来了，立刻让褚灵灵和护工都出去。
他独自颤颤巍巍地又重新端起那碗粥，可能是术后还没恢复的缘故，他的手一直在抖，几次粥都从嘴角溢出，流到脖子里，狼狈不已。
“来了。”
杜明堂平静地在杜康生床对面坐了下来。
杜康生的嘴角沾了米，明堂终究不忍，递了张纸巾给他。
“好小子，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算计你老子。”杜康生擦了擦嘴道。
杜明堂不言不语，只是坐着。
“你就那么恨我？”杜康生直起身，询问他。
“你说呢。”杜明堂丝毫不给这位病床上的老人面子。
“是为了你妈吧？”
“你别提她。”
明堂不想提，他妈现在已是阿兹海默晚期，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没了爱恨，那便由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延续她的记忆。
“明堂啊，是我错了。”
堂堂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杜康生竟然对自己的亲儿子主动认错了！
明堂抬起眼眸，微微讶异。
他的语气不像是敷衍，倒显诚恳。
“明堂啊，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你爷爷对我说，男人要有事业，有了事业，也就有了一切。所以我视神武如命！为了神武，我什么都可以牺牲，时间、身体、友情、亲情、尊严……”杜康生继续道，“为的就是对得上你爷的教育。”
杜明堂默默听，从前他爸从来不会对他平平静静地说这些。
“但现在，我到了你爷的年龄，躺在病床上，连喝碗粥，都无法自己控制。可见，你爷的话对也不对！”杜康生自嘲地苦笑。
“也是直到躺在病床上，失去所有。我才明白了，留下来的都是真的，能失去的，再灿烂再辉煌，都是云烟过眼，南柯一梦！”杜康生幽幽道来，感慨良多，“也是因为躺在病床上，我才懂得了生活不能自理的苦，和日日只能对着吊瓶、氧气瓶和各种管子的烦。”
说到这，杜康生强行拉起明堂的手，道：“明堂啊，我对不起你妈。她是我的元配。她躺在医院里那么久，我都没去看她。我该死啊！”
明堂不为所动，心想：你也知道你该死，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杜康生似乎有读心术。
他缓了缓神，继续道：“可我不能真的去死！既然命运一直在走，我就也得走。我的世界里，不仅有你妈，还有你，还有明心明泉，还有你后妈。我已经对不起你妈了，所以我更加要对这些人负责！明堂，你可能以为我是在找借口！但这些确实都是我的真心话！明堂，你仔细想想，从把你接回来之后，我不负责吗？我对你，真的就没有给过父爱吗？”
明堂不语。
杜康生又叹了口气道：“也许我这种严苛的方法不对，但是，明堂，我也是第一次当父亲，我也受我那个时代的局限，我只是把我能给你们的爱，用我自以为对的方式给了你们！你们不理解，我除了道歉，别无他法！谁也不能再回到过去，重活一次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自从杜康生叫秦昌盛给他带了那句话t?之后，他也很纠结。
杜康生的话里话外，十分明确，他们父子俩是一样的人。
明堂谴责父亲，就是在不屑于他自己。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做杜家的儿子？！
他不想去想。烦恼不已。
第85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明堂，今天你叫你来，除了说一说往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爸爸想和你商量。”
杜康生戴起金丝边眼镜，颤抖着手，从病床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他手抖得厉害，几度文件几乎掉下去。
明堂无奈，抬手接住。
父子俩亲手握住那份文件。
杜康生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郑重道：“我打算让你立刻上任神武的接班人。神武虽然被你这么一闹，传出一些负面的新闻。但是，这是我自己一手创办的集团，我知道他的份量。神武一时半会儿垮不了，只要将你搜集的那些问题修正了，神武不但不会垮，还会向前迈进一大步！明堂啊，我有信心！你愿不愿意，将这艘大船的船舵，接到自己手里，带着它驶向崭新的、更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