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项羽军驻于?城外?,项羽已经入城。韩信略犹豫了一二,安排人在?城外?扎营,自己打马向城内寻去。
    他是在?冒险,他本以为这辈子永远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然而他还是做了出来。
    他想过项羽或许不会想太多后果,哪怕擒下自己也无济于?事?,又谁能说项羽不能杀了他出出气呢。
    他也想过项羽在?鸿门放过刘邦,到?底还是因为时势,担心背诺诛刘使得诸侯反叛。
    但最?终,他还是来了。
    一则是到?底相信项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二来,他觉得若是不走这么一遭,这辈子都会被那?过去的梦魇所困不得解脱。
    春秋战国?至如?今,宋襄公之?仁沦为笑柄,兵者诡道成为他这样的兵家所公认之?理,人心自是早已不古。
    但他不愿意相信,他看人总不能连一次都看不准吧。
    城中官衙打扫过,摆了简单的酒宴,项羽就立在?门外?,微微眯着眼?抬头远眺,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韩信马蹄声近,他才陡然眼?中一亮,开怀大笑。
    “伯南,你还真来了!”
    “不是项兄约我来吗?难道你等的不是我?”
    “哈哈哈等的就是你!来来来,不说别的,先饮三杯!”
    没?有兵卒,也没?有仆婢,两人自斟酒,连饮了三杯。项羽仰脖饮下最?后一口,转着手中瓷杯啧声道:“现在?用的都是你们出产的瓷杯了,色如?玉,扣如?罄,美则美矣,未免做得太过小巧,饮酒都不痛快。”
    “酒伤身,少饮为上。做得小巧,也是因为如?今的酒更烈了,多饮易醉,还如?何说事?呢。”韩信亦饮尽,笑道。
    现在?的酒其实也不算烈,时下并不流行?烈性酒,只有胡人喜欢。
    因为如?今的宴饮时间持续得很久,如?果上了后世的烈酒,不过一巡,席上人都要倒成一片了,宴中的交流、会谈,统统泡汤。
    不过比起过去,现在?酿出来的酒更清,酒精浓度确实也略略高了一点,对时下的人来说就算是烈酒了,能适应、喜欢,但不能喝得太多,于?是酒杯也相应地变得小巧起来。
    只他二人,也不讲什么规矩了,对面而坐,项羽这些?年老了一些?,但锐气未减,坐下后直盯着韩信,忽然问:“他们一直说你借梦说事?,乃是有所奇遇。我一直想问问,梦里我败给?你了?怎么败的?”
    “你败在?不得人心,诸侯都依附汉王,我纵是不胜,你也只能与汉王各依一地作战不休,难以攻取天下。”
    项羽撇了撇嘴:“好了好了,还瞒着呢,我都猜出那?汉王应该是刘邦了。就他那?把老骨头,我一时赢不了又如?何,他还能活得过我?快说说,你号称胜了我,是怎么胜的。”
    就喝了三杯酒,菜都没?吃上一口,要不是来之?前吃饱了,指着他这顿非饿慌了不可。
    韩信暗自腹诽,接过项羽递过的铅笔与纸张,就在?案上边画边说了起来。
    非是从垓下说起,而是从钜鹿开始。
    等两人从一叠纸中抬起头来,酒菜都已经冷了。项羽意犹未尽,又摇头不服。
    “真想与你真正战过一回,看谁才是当世兵家第一。”
    “自然是我。”韩信将笔一掷,嘴上丝毫不让,“若你想试,也不妨一试。”
    项羽是当真意动,可是思及叔父先前告诫,半晌还是泄气道:“比不成了。你那?火炮一时没?有克制之?法,我项氏也不能由?着我一人之?念妄动。我约你来,是想同你说,西域给?你,我要西征,还需要你们粮草军备的支援。”
    “西征?”这一下韩信是真的吃了一惊,不由?重复了一遍,“西征?”
    “正是。”项羽又神气了起来,一挥右臂,指向西边,“不还是你们那?里出的地图吗,我这些?年从商队那?里也问明了地理,西域往西是大夏,大夏往西是安息,再往西,就是你们远航打过一仗的塞琉西了。怎么样,我往西征,让他们臣服在?我项氏的脚下,我项氏事?韩氏,仍如?诸侯事?周天子,西域便?交给?你。让我杀过一遭,相信你们能省不少事?,这个交易如?何?”
    原来如?此。韩信已经明白了。
    项梁确实给?项氏找了另一条路。楚王肯定是会得到?分封的,但项氏并不能肯定他们能得到?什么。赵国?的陈馀和张敖因此前往身毒打拼,项氏则立足西域,把目光看向了西边的广阔天地。
    但韩信看着项羽的炯炯目光,心里觉得,项羽所想,未必与项梁完全一致。
    “项兄,你直说吧,你自己的打算是什么。我且明言在?先,西域往西诸国?并非化外?之?地,只是民风与我不同。你若西征立国?,恐怕极难落足。不如?在?临淄稍待几?年,那?远方大洲丰饶无比,绝不会少了你项氏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