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恰巧在此时打开了。
    楚年早有防备,早在听见脚步声后就直起了身子,池小鱼还没反应过来,直直向前栽去,多亏了池钟聿在前面挡了一下,才没摔个狗吃屎。
    池小鱼挠头,心虚道:“爸爸,还不睡啊?”
    池钟聿视线看向楚年:“你们在这干什么?”
    他在尽力压着情绪,眉眼间却尽是山雨欲来。
    楚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和谁吵架呢?”
    池钟聿沉默了许久,弯腰抱起池小鱼,走进了书房。
    他很少这样主动亲近池小鱼,池小鱼愣了一下,随后搂着池钟聿的脖子蹭蹭,轻轻安抚池钟聿的情绪。
    楚年也跟了进去。
    池钟聿坐在椅子上,搂着池小鱼缓了缓神,才道:“是我爸爸,他要咱们出谅解书。”
    楚年震惊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着体面的老头子,竟然这么无耻?
    “这个老不死的,怪不得他儿子这么坏,原来是上梁不正……”
    池钟聿轻咳一声。
    楚年才想起池钟聿也是他亲儿子,立马打住,问池钟聿:“那你的想法呢?”
    池钟聿垂着眼眸不答,而是捏捏池小鱼的小脸,“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像是在问楚年,又像是在问池小鱼。
    池小鱼低下头,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摇了下头:“不要。”
    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肩膀开始剧烈抖了起来,声音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他差点,杀了小爸爸。”
    其实当时楚年晕倒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是在池小鱼看来,就是小爸被伤到了命脉差点死掉。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如果当时救援人员再晚来一步……
    他忘不了当时的绝望。
    池钟聿也认同他的说法,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那我们就不要理爷爷好不好?”
    他说着拿起手机,给自家老爹来电设置成了免打扰。
    池小鱼点头,随后又走到楚年面前,拉着楚年的手,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祈求他。
    楚年无语:“小兔崽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都恨不得手撕了对面好不好?
    池小鱼终于放下心来。
    晚上,楚年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池小鱼哭的模样。
    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又黑又长的睫毛被打湿粘在一起,脸上写满了不安和委屈。
    身侧,池钟聿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楚年辗转反侧,最后爬起身,轻手轻脚走到池小鱼房间里,把床上熟睡的小身子搂在怀里才安心。
    临睡前,他有些贪心地想,要是以后每天睁眼都能看到池小鱼就好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快要过年了。
    这些天池钟聿的爸爸来找过他们很多次,但是池钟聿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他也明白了池钟聿的意思,便不再在他们这边使劲,而是另谋出路。
    但是池钟聿不会如他所愿,暗中使了不少力。
    终于来到了开庭这天。
    一大早楚年拉开窗帘,惊讶地发现外面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地面上所有的肮脏与污秽,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
    楚年十分满意:“不错,老天爷都在说咱们必胜。”
    “迷信,”池钟聿不屑,拿了一件厚外套给他披上,“别站窗前,小心着凉,今天开庭你还去吗?”
    楚年回看他一眼:“当然要去。”
    楚年的意愿很简单,就是要亲眼看着他讨厌的人进监狱。
    直到在法庭上看到他穿着黄马甲,垂头丧气压着的样子,楚年感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池钟聿则是一直沉默着,看向对面的眸子里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判决结果下来了,他将在牢狱中从二十多岁的青年一直熬到中年。
    楚年仰着下巴,一脸豪横:“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吧?”
    池钟聿则是叹了口气:“在里面好好改造。”
    一直到出了法庭,池钟聿都是垂头丧气。
    楚年踢了他一脚:“你还不高兴?”
    池钟聿摇头:“不是,就是感觉有些难过,他从来没为我这么奔走过。”
    他声音平静,好像在陈述其他人的事情。
    “我妈死的时候我还没小鱼大,没多久他就领了别的女人,从此就有了新家庭。”
    楚年静静听着。
    因为下雪,街道上人很少,北风吹到脸上像是在割肉。
    楚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
    他被十万大军联手诛灭,魂魄转世重生,只留下一缕恶魂在天地间游荡,直到一千年以后,恶魂才再次找到了自己的身体。
    楚年吸吸鼻子,开口道:“不要开车了,一起走走吧。”
    他们都有情绪要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