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益生的声音变得低沉,“篯、篯铿。”
    “是篯铿用这个傀儡替换了父王?”
    支益生的声音更加沉闷,话语中夹杂着低吼,“请世子殿下立即随、随我回、回宫……”
    姬康的眼前一片黑暗,龙门关内的所有军民,都发出了惊慌的呼喊。
    当姬康的眼睛再能视物的时候,眼前的支益生身上长出了七彩的羽毛,耀眼夺目,变成一头巨大的朱雀,发出了一声凤鸣。
    姬康踉跄着跑出行辕,对着四周大喊:“禁卫,禁卫!”可是无人应答。行辕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龙门关西门内的舳舻。
    姬康看见,庞大的舳舻之上,一条苍龙正在盘旋游动。苍龙张牙舞爪,推着天空中的无数飞星碎片,发出长长的龙吟。
    赵国邯郸内城,少都符与齐王大将军赵牧率兵,将檀信宫团团围困。
    齐王在龙门关战败,退守井陉口,少都符召唤飞鹊衔枝,将任嚣城的舳舻击退,迂回到任嚣城后方的赵牧趁机突袭,导致任嚣城不仅没有攻下井陉口,反而失守上党郡,蜀军后撤到龙门关,大景北方版图,以龙门关为界,东西分别为齐王和蜀王所有。
    蜀王在龙门关对洛阳虎视眈眈。而齐王再次亲自驻守上党郡,妫辕与金日蝉揭匈联军,跟随齐王。
    齐王大将军赵牧与少都符率军一万,北征代地,代王一败再败,向东奔逃。赵牧紧追不舍,将代王追赶到赵国都城邯郸。邯郸以东,齐王临淄守军已经西进,代王无处可避,只能与赵王姬涉困守邯郸。
    赵牧是大景不世出的将才,轻松攻破邯郸外城,赵王与代王步步败退,只剩下最后的两百名亲兵,退到内城。
    赵牧一日之内,攻入内城,赵、代两王只能退入内城中檀信宫,做最后的抵抗。赵王姬涉,已经准备了木材,准备在赵牧进攻之前,自焚殉国。
    赵牧在檀信宫外大声呼喊:“代王殿下、赵王殿下,无需慌张,末将只是迎奉两位殿下,赶往上党郡,与齐王相见。”
    檀信宫久久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赵王和代王登上了檀信宫的望台,赵牧和少都符看见两位殿下都手举火把,望台上堆满了薪柴。
    赵牧对着望台跪下,大声说:“两位都是龙族天子后裔,绝不可轻易自残。”
    赵王对着赵牧大喊:“孤的父王、王兄,都死在了太子姬缶一案,圣上与齐王一定不会放过孤王。”
    “太子姬缶是被蜀王暗算,”赵牧大喊,“与赵王无涉。代王受了太傅张胡蛊惑,才一时昏聩,现在张胡已经伏法。末将赵牧,以满族性命为质,担保两位殿下无虞。”
    代王姬涉听了赵牧的许诺,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火把,“齐王真的不追究孤王……”
    “齐王与两位殿下都是皇族血脉,绝不会手足相残。”赵牧大声说,“请二位殿下放心,我恭迎二位殿下去上党郡,与齐王联合,共商翦灭蜀王的计策。”
    代王听了赵牧的言语,慢慢摇头,“罢了,就随你去吧。”
    赵王却没有代王那般懦弱,“赵将军口称要迎奉孤王,可是为什么要攻破邯郸城,步步紧逼?”
    赵牧听了,一时间也无法回答。
    赵王大喊:“赵将军退出邯郸城,孤与代王出城与你相见。”
    赵牧知道赵王是缓兵之计,自己领兵出了邯郸城,两个藩王立即就会经暗道逃走。赵牧犹豫不定,却又不敢强攻檀信宫,害怕二王情急自焚,屠杀藩王的罪名,就再也洗脱不掉。
    赵王又喊道:“你们齐王与蜀王的恩怨,为何要牵连到赵地?太子姬缶偏偏在邯郸遇刺,不正是欺辱我赵国衰弱,无法与齐、蜀争锋?”
    赵牧苦劝:“末将只是听从军令,殿下何苦要与末将为难?”
    赵王冷笑,用脚将望台上的一坛桐油踢翻,“孤王不愿意再受齐王折辱。”说完,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脚下。
    站在赵王旁的代王大叫一声,身体瘫软。望台下的赵牧与齐军也纷纷惊呼。
    天空瞬间黑暗,赵牧抬头看去,太阳消失不见。
    望台上火光明耀,火把引燃桐油,薪柴顿时猛烈燃烧,两王瞬间卷入火中。
    赵牧正在惶急无策,身边的少都符,忽然身体化作一团黑烟,顺风而起,卷上瞭望台。
    赵牧与齐军看到,黑烟在火焰中幻化为一只双翼麒麟,四爪腾空,在熊熊火焰之中分别捞起代王与赵王。
    随即天空黑暗崩裂,阳光从碎裂的飞星中照射下来。
    双翼麒麟,后肢奋力跳跃,窜到望台下的地面,将两位殿下轻轻放在赵牧面前。
    赵王惊魂未定,发现自己身上毫发无伤,看向把自己擒起的黑色麒麟,脸色苍白。代王卧倒在地,已经晕厥。
    王屋山山顶,张魁率领着天下各大道家门派的宗主,齐齐看着天空。看到了飞星碎裂之后,张魁登上高台,祭起五行旗。面朝北方,对着天空大喊:“飞星掠日,鬼治已至,天道轮回到道法之日,吾等道门,将重振旗鼓,恢复龙虎天师张道陵武功,斩杀肆掠天下的厉鬼。”
    追随天师道的道家门人宗主,同时朝向北方参拜,踏着七星步,与张魁共同祈祝。
    洛阳皇宫里,飞星掠日之后一个时辰,梁显之慌乱地在皇宫内奔跑,一直跑到了丹室之外,看见圣上和周授正在仰望天空,看着飞星的碎片越来越大,直奔大地而来。
    梁显之跪拜在圣上面前,“飞星已化为无数碎片,当碎片落地之时,鬼治即将开启。”
    圣上不以为然,缓缓点头。
    梁显之看见圣上身后还站着一位老者,仔细观望,不禁失声惊呼:“蜀王殿下!”
    漠北冰泽,巨大的龟甲在冰封的雪地上缓慢前行,梁无疾和风追子站立在龟甲上,五千梁军在龟甲后紧紧跟随。
    梁无疾看见飞星碎片堕入地面。风追子跪下来说:“将军现在明白,为什么圣上要派遣你征伐漠北了吗?”
    “明白了,”梁无疾说,“大景天下已经进入到鬼治,而我在扫平漠北之后,会率领漠北和西域联军,结束鬼治的混乱,匡扶大景。”
    在巫郡归州,大禹庙下三十里,长江河流旋转。江滩边,一块巨石跌落,江滩随即绽裂出一道罅缝,江水不断地注入裂缝。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慢慢地从罅缝一端爬了上来。
    为首的少年仰望星空,眼见飞星碎裂,喃喃地说:“没想到我们沙亭军走出古道之日,就是飞星掠日之时。看来我干奢命不该绝,终不会困死在古道之下。”
    随在干奢身后的蒯茧说:“既然走出了古道,干将军一定天命攸归,成为割裂天下的一方诸侯。”
    牛寺也爬了出来,“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重见天日,应该一鼓作气,将巫郡攻打下来。”
    “相比古道之下的重重险恶,巫郡的北戎署,”干奢哼了一声,坚定地说,“一定不再是我们的威胁。”
    “那就让我们一举将巫郡拿下吧。”蒯茧的语气沉着。
    灌郡的都江堰堤坝,在几个月前被九龙宗的郦怀破坏,岷江江水肆掠益州平原,青城山下已是一片汪洋。
    李冰庙也只剩下了一个大殿从大水中冒出头来。庙祝早已经逃散,只剩下一个老头子坐在大殿的屋顶,看着青城山的龙台。
    飞星掠日,碎片朝着大地急速下坠。无数的零散碎片,击中了青城山上的悬崖,悬崖巨石崩裂,一条巨大的蟒蛇在悬崖上挣脱了羁绊,从石缝中摆脱出来,巨大的蟒蛇在青城山上游走,蜿蜒爬行到龙台之下,然后身体缠绕龙台,一直爬到了龙台的顶端。
    蟒蛇的头颅高高昂起,蛇身痉挛,不断地张合嘴巴,终于将腹中的一团物事吐了出来。吐出来的物事是一个巨大的圆球,黑白分明,宛如一只硕大的眼球,圆球下方血肉模糊。蟒蛇的蛇身慢慢萎缩,化作一个黑色的人形盔甲,眼球钻入了盔甲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