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看来,比起那些被精心培育出来的过人才智,她的大胆和果敢也让他自愧不如。
    …不过说出‘我会掌控住整个事件,如果造成的任何糟糕的结果,那就让我来承担。’这样极度自负的话,已经不能称之为大胆,而是狂妄了吧。
    纱织看着面容严肃冷峻的王权者,好整以暇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果然,宗像礼司顿了顿,语锋一转: “但要做出这样复杂庞大的安排,即使您是代表非时院前来,我等也需要仔细考虑,再向上级汇报等待答案的批复。”
    Scepter4的执行权实际上来说还是国家拥有,宗像会这么说纱织也不感到意外。
    不过想必也有不相信她的原因在内吧,毕竟这一任的青王是个时刻冷静克制的男人,要让他彻底了解投资所面临的巨大风险和有关回报后,他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没关系,”纱织笑了一下眼眸弯弯的,她轻声道: “我相信宗像室长总会站在‘正义’的那一边的。”
    她话语中的笃定让宗像礼司挑起眉。
    他推了推眼镜,眼中带着一丝趣味: “这还真是极高的夸赞,不过我对正义的定义还是保留意见。”
    正义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词汇,包括公平,公正,公道等多重含义在内。即使是宗像礼司努力坚持着大义的信条,也无法坚信自己做到了完全的公平和正义。
    那又有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国常路纱织如何知道自己的决策就是正义,就是正确的事情呢?
    “确实没法证明呢,”纱织想了想,说道: “嗯,那么请允许我换个说法吧。”
    她抬眸望向宗像礼司嘴角带着笑意: “宗像室长的选择将会是影响命运的选择,。”
    无关于正义和正确与否,只是漫长人生中面临的一次选择,却足够改变一切的命运。
    …
    仅仅是他个人的决定便会影响命运么?
    宗像礼司顿了顿,半晌,恍然后有些愉悦地低笑起来。
    从字面上理解这句话并没有错误。可这是语言对思维的影响,他会下意识去思考自己做出的选择所导致的后果,并且认为是自己独立思考后做出的决定。
    但实际上无论他答应还是拒绝,恐怕以她的能力,最终的答案都只会走向她想要的那一个。
    在对方离开后,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副未完成的复杂拼图,沉吟片刻很快将缺失的几个不确定角落补充完整。
    窗外的淅淅零零的小雨不知何时渐渐停下,不久后太阳也从云层后跃出,重新将阳光洒向湿润的大地。
    望着逐渐清晰明的拼图,宗像礼司摘下眼镜望向明朗的窗外,他勾起嘴角,低声道: “那就让我相信一次‘命运的选择’吧。”
    *
    纱织在离开Scepter4后并没有立刻赶回横滨的家中。
    自从那天发生在工厂的事件险些牵扯到织田作后,纱织就决定要解决那些影响到她和丈夫普通日常的潜在的‘威胁’们。
    根据非时院的资料显示,比水流为人十分谨慎,只通过网络向Jungle的成员发布命令,不论是获取信息还是追踪起来都十分困难。
    而那团狐魂,也就是名为狐直烟的男人,因为能力的特殊性则更加棘手,只能从他组织的那些袭击案件下手。
    非时院并不是纯粹的战斗组织,面对这两个甚至更多她所不知道的敌人,光靠非时院的力量是不足够的,宗像礼司和他的氏族都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因为比水流能够入侵网络的问题,纱织没有选择使用电子通讯设备,而是亲自去了趟Scepter4.
    而上午她让夜斗送点心时顺便捎去的信件,黑子和草薙哥他们应该也收到了。
    不过在一场象棋是需要两方都有所准备,势均力敌时,才能够厮杀地酣畅尽兴。她的棋子已经就位,那么接下来,就是期待对方的反应了。
    雨停后的东京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繁华。
    收起遮雨棚的商家支出食物气息芳香的小摊,吸引一片顾客前来排队。
    纱织也加入了一家咖喱面包店排队中,再领取号码牌后,她和普通顾客一样安静地在一旁等待自己的号码被叫到。
    这家咖喱面包店在网上的评价十分不错,不过因为都是现场制作和即时售卖的规定,经常不到两小时就售罄,也没有外卖业务,让纱织来了几次都扑空。
    虽然是油炸食品,但偶尔给作之助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次碰上纱织就决定哪怕是来不及赶在丈夫下班前回家,她也要把这份惊喜带到。
    咖喱的香味从食品店的小窗口飘出,油炸裹着面包糠的面包发出滋滋的响声,直到被炸至两面金黄,裹着咖喱馅儿的面包中间‘砰’地鼓起,才将咖喱面包夹起,沥油后放入纸袋中递交给客人。
    在一旁排队等候的纱织期待地等着轮到自己,她几乎能想象出作之助因吃到美食而惊喜地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
    唔,虽然排队有些麻烦,但想到作之助会开心的话也就值得了,不过如果能因此给她几枚充满感谢的吻,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琥珀色眼眸的姑娘嘴角扬着,左侧脸颊处微微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琥珀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连发丝都似乎沾染了她愉悦的心情,发尾微微卷成柔和的弧度。
    有着墨绿色短发的青年站在不远处小巷口上,安静地看着她。
    当纱织注意到这股视线顺着看回去时,周边也开始弥漫起一股白色的朦胧雾气。
    咖喱面包店的排队号已经快喊到她了,纱织看着不远处巷口的比水流,抿了抿唇,还是迈步向他靠近,最终在距离两米外的地方停下。
    “还以为你会不敢过来。”
    墨绿色短发的青年歪了歪脑袋,一只眼睛湛蓝,而另一只眼被厚重刘海遮挡透住,只在动作摇晃间隐约露出藏在发丝后的奇异的绿色瞳孔。
    因为常年不怎么晒太阳和运动,比水流的身形意外的瘦弱,皮肤也极度苍白,唇色略淡。
    尤其配上他清俊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宛如橱窗中易碎的陶瓷艺术品,很难联想到对方竟然是潜藏在暗中,令人防不胜防的强大王权者。
    比水流看着她说道: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御柱塔吧。”
    “本来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但最近非时院似乎也行动了起来,再加上今天屏蔽一切监控和通讯设备,说明你已经也做好和我战斗的准备吧?”
    就像她在监视对方一样,比水流同样在暗中观察着她。
    不过战斗的话,就算现在兔子亲卫集体赶来,比水流也能轻易杀死她。
    可她现在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就说明对方至少现在没有要杀她的想法。
    纱织没有回答,而是瞥了眼他的双腿: “资料显示你都是坐在轮椅上。”
    她还以为比水流因为多年前挑战黄金之王失败,受到打击太大,于是身心受损连带双腿也一并残废了?
    而且成为残疾人士后自卑地潜藏起来,打着积蓄势力的由头实际上在等待心理阴影愈合,重回自信后再东山再起什么的,这么分析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嘛?
    像是听到了纱织的腹诽,比水流歪着脑袋,语气却没什么变化: “是短暂的。”
    受迦具都事件影响,他的确双腿不利于行。但因为轮椅的指向性太明确,比水流选择短暂的抛弃轮椅。
    但这样的姿态是由异能维持的,无法坚持太久。
    纱织淡淡道: “这样吗,那真遗憾。”
    也不知道是在为了他遗憾,还是遗憾他还能够站着。
    纱织此时的冷漠和平常温柔的模样有很大不同,像是刻意的防备也像是展露出真实的天性。
    但比水流没有感到奇怪,他们是对立面的敌人,不需要多么和谐友好。
    隔壁的食品店飘来浓郁的咖喱味,似乎也有人注意到下过雨后还起雾的反常天气,讨论的私语声传入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