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明儿受伤的前因后果……」东方从彦很快将蓝明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解释她目前的情况,「所以,因不可抗拒的撞击伤害,导致明儿脑中有淤血堵塞,丧失了记忆。虽然她会慢慢想起过往的一切,但目前进展缓慢,并未完全恢复,对于你们几位,她有可能还是认不得。」
    上官熙三人怎么也想不到蓝明会发生这种事,一时之间,竟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坐在一旁的夏绍禹突然愧疚地出声。
    「对不起;上官堡主,请容绍禹插嘴。其实蓝护卫受伤的事全要怪我!若非我学艺不精,连累蓝护卫在危急之际仍需分心救我,她也不至于遭此劫难。」
    对于这件事,绍禹责无旁贷,恳请上官堡主原谅。」
    「这事不能怪你。」上官熙摇摇头道,「天灾人祸皆为突发状况,绝非你事先预料得到。天灾无法预测,人祸却可以在事后追究,所以……」他顿住声,眼中掠过一丝狠戾。
    「上官堡主请放心,这件事在救回明儿之后,我们便已经展开调查,毕竟那日绍禹与明儿的行程没多少人知道,如何会被人事先埋伏并偷袭得逞,实在很可疑。所以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确实追查,不放过任何线索。」东方从彦坦然告知飞琛堡已采取的行动,心中十分明白上官熙除了带著神医老婆来救治受伤的爱将外,其他十几名手下可都是为了「复仇」而准备的人马。
    「调查之后可有眉目?」上官熙随即追问,「可知是何人--」
    「熙,先别急著追究原因,蓝明来了。」韩苡清突然出声,淡冷的嗓音打断他未竟之言,目光瞟向敞开的厅门。
    众人的注意力随即转移,目光皆投向刚踏入厅中的蓝明。
    上官熙与黄珏的目光才一接触到她的「脸」,就不由自主地露出诧异惊奇的表情。
    绝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真面目的蓝明,此刻脸上连一丝伪装也没有!
    仿若末察觉众人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蓝明迳自朝东方从彦问道:「从彦,你有事找我吗?」
    东方从彦唇角微勾,站起身迎向蓝明并握住她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的位子,一边回答道:「烜日堡有人来看你了。」
    「烜日堡!」蓝明眼睛一亮,「我家里有人来看我?是谁来了?」
    「蓝明,你真的失忆了?!」吃惊的声音由黄珏口中冒了出来,他一脸见鬼似的模样,瞪著对他们视而不见,语气和神情全然不同于以往的同僚,眼底满是震惊与不信。
    「咦?」蓝明闻声回头,看著瞪大眼的黄珏好一会儿,「你……你是谁?」
    这男人的脸孔有些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何处见过他?
    黄珏张口结舌,被她问得暂时出不了声。不会吧?蓝明竟然连相处了十几年的同伴也不认得了?!
    「连我和苡清也不认得了吗?」另一道男性嗓音,令蓝明的目光转向。
    她看著出声之人与他身边的女子,半晌,才迟疑地开口, 「说实话,你们的脸孔让我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不过……」她直视上官熙,突然站起身朝他施个礼,语气蓦地变得坚决,「看你的气势,一定是烜日堡的堡主,也就是我的主子,请你原谅我对于过往的记忆尚未恢复。」
    这几日,她想起来的事情不多,可她已记起自己的家是在烜日堡,而自己的身份则是堡主的贴身护卫。
    「你什么都记不得了?」上官熙拧起眉,对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护卫有如此重大的改变,感到十分不习惯。
    蓝明摇摇头,「只有想起一些影像及小细节。」
    上官熙眉心拧得更深,还想再问,身旁的韩苡清已然接口,「蓝明,可以找个厢房,让我为你仔细检查一下吗?」
    「检查?」蓝明有些不解,「我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呀!」
    「让上官夫人再为你诊视一下吧,明儿。」东方从彦出声,「虽然失去记忆不能算是一种病,可多诊视一回,确实查明原因也是必要的。」
    「但堡里的大夫已确定原因了,不是吗?」蓝明微侧著头想了下,然后才点点头,「好,那我带上官夫人到天衡院去。」
    「好。」东方从彦点头,「待我与上官堡主谈完话,便会过去了解上官夫人为你诊视的结果。」
    「知道了。」蓝明应了声,对厅中众人打了招呼后便领著韩苡清走出大厅。
    待两人走后,上官熙的视线调回东方从彦脸上,眼底射出锐光,「蓝明由昏迷中醒来便是现下这个样子?」
    「我也很惊讶。」东方从彦点头,「她与以往的处事态度有很大不同吧?」
    「何止处事态度不同。」黄珏咕著,「她连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变了。」
    害他差点以为看到的是另一个长得和蓝明一模一样的陌生女人!
    「不过她现在的模样可比先前可爱多了。」东方从彦微微勾唇,以一种称赞自己女人的口吻说话。
    上官熙打量著东方从彦,从抵达至今,他仍看不出这个男人的真正性情,不过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办。
    「还是等苡清诊视完毕,我们再来讨论蓝明性格改变的原因吧!现在,可否请东方堡主先说一说『调查』的结果?」
    东方从彦从容地回视他,蓦地勾唇一笑,「当然可以。」
    *****
    天衡院--
    先仔细把过脉,再检查蓝明身上最大的伤口--肩上的刀伤,当韩苡清开始查看蓝明额侧那道已然消肿,但仍留有淤青的撞击伤口时,才发现一直静默不语的蓝明正以奇特的目光看著她。
    「有哪里不舒服吗?」韩苡清轻声询问,却意外捕捉到一抹藏在蓝明眼底的熟悉光彩。
    虽然她的丈夫上官熙才是与「四色修罗」一起长大,相处时间最久的人,可是多年前便已移居烜日堡的她,对于上官熙身边这几位贴身护卫,还是有著比其他人更深的了解。
    由蓝明的眼神看来,她「记得」的事情应该不上她所说的那么少。
    蓝明看著她摇摇头,微笑道:「我觉得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么,你是有什么话想问我,或是告诉我吗?」韩苡清冷静的眼眸中浮现洞悉神色。
    烜日堡的众位同伴除了知道蓝明是个孤儿以外,没有人知道她在来到烜日堡之前是待在什么地方。不过,身为一个医者,她毕竟是比常人细心了一点,并且看得出其他人比较不留意的细节。
    她一直认为,蓝明那冷静处事的态度,就像她时时刻刻戴著的面具一般,只不过是种高明的伪装!真正的蓝明也许就应该像她此刻的模样,有著聪慧世故与纯净无邪融合而成的魅力。
    没错!蓝明是个独当一面,对烜日堡忠心耿耿的商场战将;相对的,她也因为职责「压抑」住自己真实的心性。久而久之,面具逐渐变成一种无法摘除的「习惯」,直到现在……或许因为记忆突然丧失的状况,反而让她脱离桎梏,掀开面纱,显露出潜在的真实心性。
    「夫人……」与韩苡清对视半晌后,蓝明眼中浮现一丝紧绷的张力,她轻轻开口,「不知蓝明可否无礼地问你一件事?」
    「你说。」韩苡清平静地说。
    蓝明眨眨眼,再无保留地问出心中疑惑:「我想知道,当初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持著夫人在流言环伺、毫无保证的情况下成为堡主的人?承受那种既无名分,又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痛苦……真的值得吗?」
    韩苡清深深看进她充满旁徨与疑虑的眼眸,心中了然,低叹一声。「你问我的这些话,其实心底早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蓝明浑身一震,低低回道:「心是先行作了决定,可理智却不断地提醒自己冒了太大的险……成长以来,我从未有过如此矛盾、犹豫的时刻。」